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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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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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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红楼梦中人-念元春

虽然仅仅在元春省亲那一回里见过元春这个攸关贾家命运的奇女子,但她的睿智和远见却已经在这一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每一读红楼梦,这一回都是必看的,关于元春的每一句话都是必读的,元春的判词和判曲都是必腿推断的。

所以,慢慢地,就认识了这个离我已经远去的奇女子,慢慢地走进了她的世界,了解了她故事。

还没入宫之前的她,是一个很单纯又很懂事的小女孩。从小跟着祖母学习一些基本的道德礼仪。当她稍长一点的时候,历经兄长贾珠过世的辛酸之后,家里才添了宝玉。元春知道宝玉是家里的唯一希望,所以亲自教授宝玉。其名分虽系姊弟,其情却如母子。

在那么一个春日的午后,一切都那么的安静。远处假山上的鸟儿也都歇息着,花儿开的还是那么的美丽。元春一个人坐在亭子里面念三字经。荷花池里的荷花张开它碧绿的叶子尽情吮吸着春天的光芒,悠悠流水偶尔在清风的吹拂下泛起一点碧绿。

突然,一阵吵杂声扰乱了周围的一切。隔着假山,她远远地听到一个女孩的啼哭声,看到祖母,父亲,母亲,舅舅他们商量着什么。她看了他们良久,但是直到斜阳下山,他们似乎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告诉她这个女婴的不同寻常。冥冥中,她意识到,这个女婴很有可能在带给他们家族一场繁华后又会带给家族一场彻底的毁灭。“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呢?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值得父母他们如此呢?”从这一天开始,她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从那天以后,一切都好像变得那么的陌生。她亲眼看着这个女孩慢慢地成长,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她。怀疑与猜测越来越让元春深信这个女孩身份绝非一般。

老天把一切都注定了。她的命运已经冥冥之中和家族的命运连为一体了。她拼命地想挣脱出这条链子,但她所有的努力都已经是惘然了。

豆蔻年华之时,她淡然接受了她作为贾家嫡长女的义务。她被父母送入了宫中。那个令天下多少女子一生痴迷,又令多少天下女子失去希望的地方,而现在却要成为她永远迈不出去的地方。她害怕,自己也像那些宫人变成残忍的饿狼……在离开家进宫的前一个夜晚,她彻夜难眠。她独自看着天空中的明月,暗暗流泪。她知道,春天已经过去了,夏天已经到来了。虽然明年的春天还是会来,但过去那十三个春天永远也难以寻觅了,曾今的那个单纯懂事的女孩也终将无法寻觅了。从今,过去永远会被改变……再也寻不到,过去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找不到,过去的快乐的影子。

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再回来不知又到何时了。从此,在那暗无天日的后宫,白天,她是个“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只有在漆黑的夜晚,她才是那个单纯懂事的元春,偷偷流着自己的眼泪。

春去了,夏来了。

夏去了,秋来了。

秋去了,冬来了。

冬去了,春来了。

……

一年年就这样在轮回中过去了。

她眼里含着泪,在深宫里看着家里的光景一天天变淡了,看着幼时她的冥冥之中的预言慢慢地化为现实。她暗中告诉自己,是那个女孩,一定是那个女孩,冥冥之中改变着家族的命运。自己一定,一定要想到她是谁。

终于,有一天。她想到了,她想到了她到底是谁。在几个日日夜夜的苦思冥想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等待,等到太子即位的那一天,她一定要把这一切说出来。

一晃又是几年,又是相同的风景,却是不同的人。幼时的假山,幼时的荷花,幼时的流水,幼时的楼亭……但,再也没有了过去那个元春。

秦可卿终于去了,荡悠悠把芳魂销。第26个春天终于来了,她又一次走进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家。

父母的头发已经斑白了,祖母年纪已进八十了,离家时只有六岁的宝玉也已经长大了,金玉良缘中注定的那个女孩——宝钗也已经风姿影绰了。

虽然只在家里呆了半个钟头,但元春已经心满意足了。十三年只换的今朝一日,她如今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所有的热闹中,她泪光点点静悄悄地离去了。当跨出家门的那一刻,从过去那个楼亭里,她偶尔听到了一丝凄凉的箫声。这箫声,令人黯然销魂。冥冥间,她知道一切都不曾是她左右的了。再大的家族,共有曲终人散的一天。她唯一做的只能为死去的人默默祈祷。

从此,每逢胤礽的生日,她每一次都亲自叮嘱父母按时给他打醮,以安慰他自天之灵。

两个美丽的春天就这样短暂而幸福地过去了。

第三年的春天,终于来了。榴花开了,照着宫闱。

但,仅仅在第三天,榴花永远地谢了。一切都好像一个梦。梦醒前,芳菲依旧;梦醒后,花谢花飞花满天。在这个诞生生命而又埋葬生命的春天,一切过往都成了繁花似锦的梦。梦里,大观园里的欢声笑语;梦外,唯余人去楼空。

于是,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

于是,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需要退步抽身早!

于是,梦醒了,人散了,魂消了。最后,才明白,一切都已经早就注定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付出都是枉然。

那些有元春的春天就这样永远地走了,再也无法寻觅了。就如同曾经盛开的那些花儿一样,随着秋天的到来而消逝。没有人曾记得它们曾经盛开的样子。

在元春走后的那个春天,红楼梦也曲终人散了。曾今元春苦苦经营的一切都化为一把尘土了。唯余白茫茫的大地在诉说着元春所有的努力和辛酸。

一切都是枉然。奈何天,伤怀旧,寂寥时,试遣愚衷。

一切都是梦。梦醒后,一切都只剩下一个空。

一切都只是恨。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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