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扫落群英,芙蓉始吐芳华,笑脸嫣然,开遍成都巷陌。粉芙蓉、黄芙蓉、白芙蓉、红芙蓉、又白又红醉芙蓉,花团簇拥,灿若朝霞,蔚然锦绣。沿街芙蓉、出墙芙蓉、照水芙蓉,步移景换,开成一座风情万种的芙蓉城。这时节,出门去赏花,与淡荡春光天不同,萧瑟轻寒中,别有一番清趣和雅韵。
苏东坡说,“溪边野芙蓉,花水相媚好”。袁思古说,“嫣然一笑出红尘,莫向人间悲谴谪”。方蒙仲说,“唤做牡丹何不可,高他一着见深秋”……我也想见物造句,诗咏芙蓉,好一番搜肠刮肚,都不过是拾人牙慧,陈词滥调乏味,只好免开钝口,老实安静地赏花。
芙蓉出产中国,十月前后开花,花朵硕丽,雍容华贵,高洁雅致,卓尔不群。尤其是醉芙蓉,早白、中粉、晚红,一日弄色三变,造化之神奇,令赏花人叹为观止。宋人郑域赞芙蓉,“若遇春时占春榜,牡丹未必作花魁”。此话不无道理,真要搞个花魁大赛,难料谁是花中王。
成都人爱芙蓉,历史悠久,深入骨髓,城市称蓉城,尊芙蓉为市花。以一种植物命名城市,或选择一种花作市花,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弄不好就会貌合神离,甚至貌离神也离,画虎不成反类犬,徒增笑料。需要花与城市历史、文化、形象、气质等诸多方面相匹配,才可能水乳交融,熠熠生辉。
天生丽质的芙蓉,与成都的深厚因缘,最早可追溯到二千多年前,龟画芙蓉。秦国吞并蜀国后,张仪筑成都城。岷江水冲积成的成都平原,地基不牢,城墙屡筑屡塌。幸有神龟导向,依神龟行迹而筑,才“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而神龟的行迹,恰似一朵绽放的芙蓉花,芙蓉城之称由此而来。
最流行的传说是,五代后蜀主孟昶的宠妃花蕊夫人,艳绝尘寰,能诗善赋,多才多艺,特别喜欢芙蓉花。为讨美人欢心,孟昶颁发诏令,广植芙蓉。深秋百花凋零,芙蓉花如火如荼盛开。孟昶携花蕊夫人登城楼赏花,见四十里地繁花似锦,赞叹真锦绣也,成都因之有了锦城之称。
还有诸多传说,把芙蓉与成都紧系于一体。可见芙蓉之于成都,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牵强附会,更不是贴上去的标签。芙蓉的根,成都初建就深植蜀地,与城市同生长、共繁荣。芙蓉之花,点缀成都二千多年,秦砖汉瓦、明清街巷、锦水之畔,无不闪耀璀璨花影,幽香花魂绕古城。
坚贞,纯洁,是芙蓉的花语。芙蓉不仅有娇艳美色,绰约之姿,还有傲霜绽放高节,被人爱慕敬仰。后蜀被宋灭亡,花蕊夫人痛心疾首,“十四万人齐解,更无一人是男儿”,悲声响彻历史的天空。宋主赵匡胤爱她才色,掠去开封。她情不移,志不变,绘孟昶画像私藏。赵匡胤知道后,逼迫她交出画像。她宁死不从,一缕香魂入芙蓉。后人尊她为芙蓉花神,又称芙蓉花为爱情花。
芙蓉不仅花美,花、叶、枝、根都大有用途。花汁作染料,染出君王也销魂的芙蓉帐。树皮造纸,薛涛制成精美的薛涛笺。芙蓉入药,治痈疽肿毒恶疮等,李时珍直呼妙不可言。喜欢美食的成都人,食谱中怎会少芙蓉呢,芙蓉粥、芙蓉鸡片、芙蓉豆腐汤等,真餐秀色。
一种花,一座城,城因花而添彩,花因城而名盛,文化的浇灌和滋养,功不可没。自古文人皆入蜀,鲜有不钟情芙蓉而咏之者。袁思古称西风客,司马相如赋呼华木,李白误认断肠草,苏轼觉得称拒霜花最合适,王冕夸它仙子容颜。历代丹青大师们更是挥毫泼墨,醉心于彩绘芙蓉。宋徽宗的《芙蓉锦鸡图》最著名,张大千画芙蓉最多,千姿百态,争奇斗艳。宋代能工巧匠们,制作了芙蓉花金盏等用品。蜀女穿针引线,蜀绣芙蓉,绣出帧帧锦华。
“抱城十里绿阴长,半种芙蓉半种桑”。千百年来,成都人种植芙蓉从不间断。清初四川总督李世杰,恢复战乱焚毁的城池,遍种芙蓉,间以桃柳,力图重现芙蓉绣锦城丽景,撰《成都城种芙蓉碑记》,铭其事。在现代城市化进程中,成都大力倡行田园化城市,见逢插绿,全域增绿,百公里环城绿廊,万公里天府绿道,串联起无数公园、绿地、湖泊,芙蓉花开仙子容,千门万户入画图,把千年古都妆扮成一座活色生香的大公园,公园城市美名远扬。
芙蓉花开锦绣城,出门就是打卡点,尽可大饱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