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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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字是玻璃房子
我是一抹淡蓝的影子
置身梦中
玻璃房子之外
一个阔大的庭院
新竹旧竹林立
天空是一片沼泽
群星尤如章鱼，挥动
根状的河流
昨夜，一棵竹子
绕着玻璃房子奔跑
呼喊着另一棵竹子
仿佛隔了五百年
观星者躲在透明的墙后
不开门，也未应答
二
不仅仅是梦
也不仅仅是经历。一个人
面对一个词，读懂其中的云雾
缠绕的游龙，别有的洞天
他就不会轻易放下
无论轻重，都将巨震
激荡大地、山川、河流与人心
而被牵扯扭曲的光线
切割着脸上的星图，帝国的疆域
简单的笔划尤如血液的走向
击穿地平线
他就不会轻易放下
露水滋润的不只是花冠
还有干裂的城墙。深夜的马
穿过前人的长亭，射出一缕月光
依然照亮丝柳如烟的旅舍
而在更广阔的空间，头顶的神灵
像一只湿漉漉的眼睛日夜驰骋
他就不会轻易放下
当不确定变成了确定
确定也走向不确定。不能
沉溺于空白，但空白正溢出道
世事如云任风吹
那个晨曦中消逝的背影
终究是一片白色天空
三
松针簌簌而落，湮没足迹
是否也将岁月轻轻抹去
但草木一春，依然蓬勃
攥紧泥土的根
不断输送地底的黑暗涌向天际
萌芽，抽枝，展叶，开花，结果
匆匆轮回
岩石裸露，突兀其中
正好让一个人静坐
或置放一只圆润的瓮，感受万道霞光
如万条道，汇聚，折返
鼓起的胸腹气象万千
而隐隐的风声，似在不停地
翻阅千万张昆虫的翅膀
它们颤动着站在自己的中心
维持着天地的平衡
即使蓬松的枯叶腐烂塌陷
仍能承受突然的坠落
四
而你不常说的，正如你常说的
有时候，我们需要的仅仅是沉默
当一只蚂蚁走到沙漠的边缘
如何与一粒砂石建立关系
如何想象一滴水
如何秘密成为了缄默
一个宇宙，或是多种镜像
我们习惯了先后抵达
也习惯了灯光未曾照亮的黑暗
这或是在的原因
当我打开窗，一只蝴蝶飞进来
当我打开窗，一万只蝴蝶飞出去
五
闭上眼晴，让我们交换
交换空气、芬芳和忧郁的眼神
交换风暴的歌词和沉睡的村庄
交换门、四面通风的房子和停下脚步的马
交换落叶、闪电、自我活着与存在
交换月亮、潮汐和不得的道
交换闭上眼睛的过程。但
此刻不是面孔对着面孔
词对着词
站在天平的一端，你飘拂的长发
与下垂时是否二物，让我产生错觉
“这是事实。交换生产快感
而快感产生价值。那么，请交换沉默
交换悟。”
当发现天平的起落
让我们抛弃不舍，交换起落
六
火失却焰，就不能走出自我
生物课上的解剖标本
若不赋予阳光与云彩、山川与森林
水稻与青翠、波浪与起伏，便不会有温度
不会有过去、现在和未来
草叶在拨动，音乐卷曲成胎儿
雪落在凤凰图腾上
爱，唤醒睡者，迎来新生
七
而空白在扩展，像一条巨龙
游走在烟雾的山谷。上升的气流耸立
一棵巨大的树
漂浮的岛屿发出
不同的声部，合唱，合唱
我们聆听，轻轻哼唱，摇篮曲
不同的屋檐
不同的方言，不同的乡愁
这执著地留在人间的光明
在白墙和放风筝的孩子中间
玻璃弹珠一样滚过天际
而窗开着，如梦幻花朵
完成空气与花粉的交换
我站立中间，面露雷霆
呼吸、爱，结成智慧
2023.01.30，2023.04.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