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祖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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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邓祖佑
姑父、姑妈、表哥，他们一家子都不识字，个个都是睁眼瞎。
姑父提到读书，就反感，就反对，就讨厌。常常还要驳斥我，批
评我，阻止我，甚至要我死了读书这份心。他要我像他那样为人，一
生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干好庄稼活，这才是正道······
姑父说，农村人，识那么多字干什么？又不考秀才中举人当官坐
老爷，读了书有啥用？能当饭吃吗？
走，跟我们上坡干活去。啊，只见一大片黑黝黝的沃土，事先已
翻过锄平，土边一大堆粪草灰已备好待用。眼前的事分四个步骤干：
打窝，点豆，盖灰，掩土。打窝，需掌握行距间距，疏密适当，由姑
父干；点豆，每窝丢下胡豆3粒，要求需隔开些，不可靠拢，由我负责；
盖灰，需遮住种子，由表哥担任；掩土，要大体上能遮住粪灰就行了，
仍然由姑父来完成。
姑父是个干庄稼活的好把式，凡农活方面的事，无所不精，犁田
耕种样样都能，没有难得住他的地方。家中的一切篾器用具，都由他
编，农闲时，还把编的篾货拿到市场上去卖，完全顶得上大半个篾匠。
他还养蜂喂鸽。姑妈负责操持家务，洗衣做饭，喂猪喂鸡喂鸭等，已
不在话下。可他们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一时半会，也觉得没啥关系，
小日子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姑父过完50大寿，把我留下来，不是让我闲玩，而是要让我当
好他的助手，种完胡豆，又帮他抢种小麦。播种完毕，我终于回到
了自己的家。
那时，我七岁。八岁我上学了。几年后，表哥参了军。他在部队
的培养下，学习了文化，掌握了军事知识，进步飞快。不久，还当了
班长、排长，之后又当了连长，月月都要给家中父母写信问候。可一
字不识的姑父，收到信后，心急火燎似的，急得团团乱转。突然间，
他想到了正在上小学的我。幸好，他离我家只相距五里路，中午放学
时，他赶紧要我为他念信，然后笑容可掬地求我再替他写一封回信。
他每月收到儿子的信，都要来家找我，替他念信，写回信，或带块肉
来，临过年了，或带块腊肉或几节香肠来······
从此以后，姑父再也不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了，他后来却改口说，
如今时代变了，还是有文化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