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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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加山
进入梅雨天，天空像一个伤心的怨妇，没完没了流着泪水。空气中到处湿漉漉的，房屋、路面、庄稼地……一直被雨水清洗着，就连人的心，也被这种梅雨天气的潮湿，濡染得渴望干燥，向往阳光。
连续的阴雨天，雨下得，小河的水饱满得像一个贪乳孩子的肚皮，鼓鼓囊囊；秧田里到处一片白哗哗，只露秧尖的稻秧，像落水的人，挣扎着，等着农人把水外排。然而持续不断的降雨，早已把河道注满得和庄稼地没有落差。农人关注着天气报告，接下来的雨水天气，成了人们诅咒今年梅雨季节的理由，眉头紧锁，额头凝重，担忧秋后收成的大人，阵阵叹息，感叹农人的日子，真是三分靠己，七分依天！此时，若谁家孩子，不明白大人的因雨天的忧愁，而自顾自因雨天不用外出干农活而快乐时，自然会撩得大人一顿臭骂，甚至严重的，屁股免不了两巴掌……
与其躲在家中看大人比阴雨天还灰暗的脸，还不如约上几个人，趁着雨天捕鱼去。
李家的牛蛋，是庄上出了名的“鱼追子”，雨一下，他早已按捺不住。只见他头戴斗篷，身披一块白塑料纸，腰扎草绳，身背鱼篓，左手拿着“踢罾子”，右手合拢着喇叭状，站在村口的白桥上，冲着千万条雨柱，对着不远处的人家，吼起了梅雨季节的捕鱼号子——梅雨下呦！快捕鱼喽！刀子鱼哎！大黑鱼呀！游上田喽！大鲤鱼成双成对游的欢呀……
牛蛋的号子，充满了喜好捕鱼孩子的喜悦，掩盖了农人雨天的忧愁。农家孩子，没有人不好捕鱼的，尤其梅雨季节这样的天气，他们更不容错过，一个个像被唤醒似的，有的手持鱼叉，有的身披悬网，有的拎只钢丝篮子……甚至空手的，也赶趟着，冲进了雨天，任凭身后大人的怨骂——细猴子！下这么大的雨，淋湿了衣服，看你回来，我不收拾你！
牛蛋的捕鱼技艺得益于他爷爷的真传，他的装扮有模有样，完全一幅老渔翁的仙风道骨，羡慕死了其他小伙伴。诚然，他捕鱼的水平，也堪称一绝，更令大伙佩服得五体投地。雨天的秧田、沟渠、河道成了他的舞台，“踢罾子”成了他捕鱼的最好的武器。稍有流水的田沟交接处、沟河交汇处、墒塘临界点……牛蛋蹑手蹑脚，屏住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中的“踢罾子”当作一把利剑刺向他看好的流水处。“踢罾子”持稳水中，右腿一个扫狼腿在水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半圆，尔后急促提起“踢罾子”，系列捕鱼动作，一气呵成。而此时，被他提起的“踢罾子”，因网中鱼的重量，以及鱼儿惊慌失措乱蹦瞎挣的力量，沉得他双臂鼓起还不够成熟的臂肌，下网前小心谨慎的脸，片刻，龇牙咧嘴笑了起来。牛蛋的一“踢罾子”下去，就能捕到不少于五斤的刀子鱼、黑鱼、昂刺、泥鱼、黄鳝、泥鳅等杂鱼，大家甘拜下风。
手执鱼叉的孩子，看到大家已捕到鱼，虽一时心中焦急，但表面上还是装着一副沉静的表情，他搜寻着齐岸的河面，不放过每一道鱼游过的波纹，他根据波纹的起伏，察知水中鱼的大小，他放过一条条不够理想大的鱼。终于，一条暗波，没躲过孩子犀利的目光——弯腰、执叉、瞄准目标、蹬腿、投叉，孩子像一个浑然天成的标枪运动员，一叉下去，叉柄片刻颤抖起来，说是迟，那时快，孩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拨起鱼叉，好家伙，一尾足有5斤重的大鲤鱼，正扎在鱼叉上痛苦地扭动着……悬网的孩子，因没有大人的臂力，虽网悬得不够远，捕的鱼不够多而大，但他的收获也是满满，毕竟这是自己的劳动所得。拎只钢丝篮子就出门的孩子，虽时时懊悔走的匆忙，怎么就带来这样的捕鱼“工具”！但他也独具匠心，即兴发挥，选择一段不够深的墒渠，把钢丝篮子拦在一端，自己从另一端沿着墒渠中的水草逐步摸起鱼来，不能小看墒渠中的水草，正是某些大鱼藏身之处，孩子摸到一丛水草，一尾大鱼触手而逃，孩子不慌张，因为前面有钢丝篮子拦着它，后面有他的双手堵截它。那位大鱼被孩子迂回触摸了几次，终因疲惫被孩子抓到手中……孩子拎起那尾大刀子鱼，鱼尾摆得他一脸泥水，呵呵笑了起来……几个光手出来的孩子，看大伙儿都捕到了鱼，急红了眼，一路雨淋淋跑到扳罾老头那儿，谎说扳罾老头家的小猪掉到了粪坑里了，急得老头回家营救！老人匆匆回家的当儿，几个孩子铆足劲，放罾，扳罾起来，孩子们也不贪心，扳罾到几尾大鱼，撒腿就跑，一路洒下了胜利的偷笑……
梅雨季节捕鱼，只要孩子出门，没有空手而归的。虽说离家时，大人们扔下了狠话，但手拎着用青草串起的一挂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活蹦乱跳的鱼归来，大人们看着孩子脸上被鱼尾摆弄脏的泥水花脸，止不住微笑起来……
诚然此时，父母接过孩子手中的鱼，少不了一句关切的话语——快去换掉潮衣裳，小心着凉！这样的话语，对于孩子，幸福盈心！看看外面梅雨天，真希望日子慢点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