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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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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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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上的夏天》

胥加山

蒲扇摇呀摇,萤火闪呀闪;十指叶缠绕,夏梦徐徐来;清晨梦惊起,指尖花儿开;李娘笑眯眼,众女乐开怀……

李娘是庄上爱美的女人,她的那份静美是乡下女人可望不可即,是乡下女孩心中的偶像。李娘固守着骨子里的那份美,不招摇,不冷傲,像田间一株充满生机的葵花,始终向着李叔如太阳光的微笑而盛开。听父辈们说,李娘是个上海下放知青,在庄上劳作的那段岁月,引起一庄男人生活习性的改变,后来不知李叔靠什么技巧赢得李娘的芳心,而且一辈子不离不弃。李娘那颗本来的城市心,如止水般安定在我们的小村庄,陪着李叔生儿育女。听母亲们讲,李叔年轻时是庄上出了名的秀才,吹拉弹唱,样样在行,琴棋书画,一着不让;更重要的是,李叔上得了书房,下得了泥塘,手能提笔,肩能挑担。李叔和李娘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李叔爱李娘美的气质,李娘喜欢李叔艺术才情和高贵人品。他们相亲相爱一辈子,是庄人的楷模;他们一辈子没红过脸吵过嘴,是庄上夫妻的典范。

李娘喜种花,她家的庭院几乎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尤其盛夏的庭院,更是姹紫嫣红,百花争艳。逢夏,李娘最喜欢种植凤仙花,屋檐下,篱笆边,院前屋后,一排排,一行行,叶茂花盛,红的如丹,粉的似霞,白如雪银,紫如汁染……傍晚,李娘长发披肩,一袭素白长裙,穿行于花丛中,采花摘叶,为的是晚间为庄上爱美的女孩子或小妇人染指甲。而此时的李叔,一身素白的确良长衣长裤,一把二胡拉得如痴如醉,悠扬的二胡声吸引得左邻右舍的小孩子静静地端坐在他们家的庭院里,一边听曲,一边赏花,尽显陶醉状。一曲拉完,李叔像似没过瘾,见李娘仍忘情在花丛中,抑扬顿挫地吟哦起古词——曲阑凤子花开后, 捣入金盆瘦。银甲暂教除, 染上春纤, 一夜深红透。绛点轻襦笼翠袖, 数颗相思豆。晓起试新, 画到眉弯, 红雨春心逗……那情那景,诗情画意,采花人幸福颔首回眸一笑,吟诗人神采飞扬爱意浓,孩子们托腮迷醉双眼,憧憬指尖花儿一朵一朵开……

凤仙花、叶采摘了各满一篮,李娘清洗数遍后,阴湿晾干,端上他们结婚时印有鸳鸯戏水的铜盆,鼓捣起花叶,洒上少许明矾,顷刻,叶包裹着花,花溶于叶,花泥渐生;李娘洁白如脂的双掌伏在花泥上,一挤一压,鸳鸯的铜盆地如宣纸,彩汁引洇开……一个个爱美的女孩子,耐心地等待着李娘的亲唤;一双双被农活打磨粗糙的手,已被清洗了若干次且含有香皂的清香;十指的指甲被修剪得浑滑如玉,不藏半丝污垢……双掌平伏在李娘双膝洁白的裙上,一指粘上凤仙花泥,尔后白布缠绕,扣上红线;十指完工,李娘微笑着叮咛,睡觉时别把手指放在枕下,夜间千万不要偷偷打开窥探指甲。女孩听得认真,头点得虔诚……

萤火虫在李娘的庭院里翩翩起舞,李娘包好了最后一个小妇人的十指,直起身捶捶久坐生酸的腰,光洁额前滋生起细密的汗,还没来得及成珠,早被李叔笑眯眯地摇起了蒲扇,赶得失去了踪影……

染上凤仙, 一夜深红透。绛点轻襦笼翠袖, 数颗相思豆。染指的女孩、小妇人因李娘的凤仙花,人人心里藏起了美的喜悦和梦的等待。

指尖上的花儿,如小荷初露,缀着花香,含着笑,清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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