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一顿早餐

共享一顿早餐

胥加山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是《朱子家训》的开篇语，也是父辈人一日的开头事。每想到此话，唏嘘不已，我们这代人乃至我们的后辈早已不再拥有早晨，即使上班或上学族，一日之始，又有几人能自然醒来，拥有一段晨光，还不是在闹钟中惊醒，随便塞口食物，出门旋风而去……

父辈人早睡早起，是个什么概念？早晨四点钟醒来，担水扫院，劈柴喂猪，踏着晨露，沐浴晨曦，筋骨活络，精气十足；若是五点醒来，精气神中始终没有四点醒来足气。这是我七十多岁老母亲的早起的结论。诚然，父辈人的早睡，让人咂舌。一个冬天的晚上，我在乡镇参加一个朋友生日的聚会，八点钟聚会结束，我顺拢回家看望母亲。晚间八点城市夜生活的序幕刚拉开，而寂静的农村，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即使偶尔的一盏灯火或几声短促的犬吠声，更显乡野的阒静。庭门紧锁，黑灯瞎火，原以为母亲去邻家拉家常，可左邻右舍家家处在黑暗之中，不经意叫了几声“妈”，屋里才有了母亲的应答声。当母亲开门把我迎进家，抱怨道，这么晚回来怪吓人的！妈，这才八点呀！在城里我们才吃晚饭呢！母亲嘟呐着，城里是城里，乡下就是乡下，你看看谁家一晚不休息的，我倒睡过一觉呢……

一辈人早睡早起，一辈人晚睡晚起，一辈人拥有黎明，一辈人拉长黑夜，住在一起，像两个人种，生活迥乎，在所难免，产生异议，纯属自然。故而，下辈人不愿与老辈人同室居住，看似不孝，实则最孝；老辈人找理由住在乡下，看似孤独，实则身心自由。

一周末晚间，小区电路出现故障，虽供电部门在积极抢修，但最快也要到次日凌晨才通电。面对一个无电的夜晚，电视没法看，电脑手机断了网，一家人聚在餐桌前如豆的烛光下，看了一会儿书，先是爱人打起了呵气，接着儿子抱怨起好无聊，而我拥有一室烛光，如获至宝，恍惚回到了少年挑灯夜读的时光……看着爱人和儿子因停电没精打采的神情，我建议他们尝试一次早睡早起，或许实在无所事事，他们果真听了我的建议。

果然，第二日黎明时分，从儿子的房间里传来了，爸妈，来电了！养成早起习惯的我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餐，听到儿子的话语，很是欣喜，同时我也听到爱人一边应答着儿子，一边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

儿子坐到阳台上捧本书在晨读，爱人帮我熬起了白米粥，儿子晨读的当儿，不时地冲厨房里的爱人惊喜地嚷着，妈，快来看，东方的朝霞，美极了！爱人一边擦着手，一边急速来到阳台，母子俩愉快地啧啧称叹因一次早起偶拾的自然美景……

我很珍惜一家人齐早起的时光，精心准备着一桌早餐来共享——烫一盘干丝，切好的卜页丝在开水里一烫捞出，拌上少许盐糖醋酱油，缀上姜丝香菜，滚十几粒花生米，洒几滴香油，叉成宝塔状的干丝平铺在青花瓷盘里，白红绿黄相间的一盘烫干丝端上桌来，视觉上诱得爱人和儿子饥肠辘辘；做两平底锅葱花鸡蛋面饼，切成莲花状，盛在洁白的平盘上，香气四溢；一人一只橙黄的油煎蛋，外脆内嫩；一碟新腌制的萝卜丝香菜小咸菜，清脆无比；一笼刚买回的小笼点心，热气氤氲；一杯茶叶茶，就着烫干丝和小笼点心，吃得儿子直喊“爽”；一碗温热可口的白米粥，伴着油煎蛋或莲花鸡蛋饼，再来一筷清脆的萝卜丝小咸菜，吃得爱人脸上缀满了幸福……

共享一顿早餐，就让家人倍感幸福，我止不住感叹古人的智慧，虽说对于都市人“黎明即起，无需洒扫庭除”，但真正能做到“黎明即起”的都市人，又有几人？更谈不上共享一顿早餐所带来的生活幸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