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赛着歌喉“吱……!”,狗伏在堂屋的檐下,吐着红舌头,直喘气;大人们早已择一处树荫,午睡。几个少年精力不减,顶着烈日,扛着鱼叉,对迷糊着午睡的大人一句,我去叉鱼啦!
说是叉鱼,牵挂的却是大寨河对岸王三丫家的瓜田,那圆圆的大西瓜,一拳下去,黑籽红瓤,不吃,看一眼,瓜的甘汁像蜜糖甜心;一踏进瓜园,香喷喷的香瓜,香气袭人,不摘瓜,闻闻香气,也过瘾。
三丫家的瓜田,24小时有人看护,白天大丫、二丫、三丫轮番看护,夜晚,王老爹和他家叫喜旺的狗看护。白天除了午休时间,瓜田附近的地里有人干活,即使再猴的馋鬼,也不会选择此时去偷瓜,因为谁也不想因偷瓜让村人看笑话。唯有正午时间,田里杳无人影,三丫家的瓜棚,孤零零地像个稻草人,装模作样,吓唬过路人。虽说三丫也呆在瓜棚里护瓜园,可她天生爱美,很少出来去瓜园周边查看,她怕太阳晒黑了自己。不过,若是被三丫偶尔发现有人影在瓜田里出现,她的谩骂功夫不亚于刘屠夫家的婆娘,十二种不同样的骂人方式,让人始终不相信,骂声出自一个15岁的少女之口。或许王老爹正是看中三丫头的口才,才特意把她安排在中午护瓜。
三丫越是口凶,一帮细猴子越不服气;大丫、二丫出落得文静秀气,大家反而不好意思在她们护瓜时间去偷瓜。
二狗蛋率先光腚凫水,一到大寨河对岸,哑语动作一番,大家像赶趟的鸭子纷纷下河,鱼叉、鱼篓、草帽散落在岸边。
潜伏在三丫家瓜田的河边,一个个像偷食庄稼的野鸡,啄一口,抬一下头四处观望,确定此时三丫肯定不出瓜棚,大牛想到了绝招——让大家给赤身裸体的二狗蛋和大傻,全身涂满泥巴,先匍匐前去瓜园。二狗蛋不满意大牛的馊主意,红着脸,不愿让大家给他涂泥巴,口急地说,我裆里的东西若是被三丫看到了,我……我以后……大傻憨厚笑着摸摸自己被涂泥巴的身子,冲二狗蛋一句,就让三丫做你的婆娘!大家压低着声音,笑得很开心……二狗蛋虽嘟哝一句,即使做和尚,我也不要三丫做婆娘!看到大傻一骨碌爬进了瓜田,他也忘了羞涩,不甘落后比赛起来……
几分钟后,不见大傻和二狗蛋抱瓜而归,大牛有点着急,骂了一句,这两个该死的,一定是自己先吃饱了肚皮!几个年龄小的,像听到命令,一个个像兔子,溜进了瓜田,或许他们还不懂得隐蔽,弄出了声响,被瓜棚里的三丫发觉了动静,瓜棚里传出了三丫的谩骂声,吓得涂满泥巴的二狗蛋和大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任随太阳把背部的泥巴烤干……或许,三丫感觉到自己的谩骂声赶不走偷瓜的孩子,她走出瓜棚,顶着烈日,手执护瓜的鱼叉,步步紧逼那一帮孩子,孩子吓得撒腿跑向河边……而这时,被太阳炙烤难受的二狗蛋和大傻也威慑于三丫手中明晃晃锋利的鱼叉,顾不得少年的羞涩,直身而逃,两个高于三丫身高的健康少年,突然赤身裸体在瓜田里逃跑,倒怔住了她。三丫扔掉了手中的鱼叉,大哭起来……
游回岸的偷瓜少年,听着三丫闻所未闻的哭声,一个个垂头丧气。而二狗蛋咬着牙,气愤地说了句——从今后和大牛绝交!
三丫不再护瓜了,中午换了王老爹和喜旺。
不护瓜的三丫,人们不再听到她的谩骂声,她变得像两个姐姐一样文静……二狗蛋像欠三丫似的,背地里时常帮三丫干一些力气活,大家都说,二狗蛋,孬!
10年后,大傻言中了,三丫真成了二狗蛋的婆娘!
曾经的偷瓜少年,时常聚在一起,拿已做孩子妈的三丫玩笑,三丫,当初,二狗蛋光腚到你家瓜园里偷瓜,你看一眼他的裆,就定下了终身吧!三丫不气不恼,少贫嘴,二狗蛋那时的裆,除了一团泥巴,我什么也没看到……
二狗蛋听到婆娘如此回答众人,羞涩地笑了,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