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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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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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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里的民工》

图书馆自晚间对外开放以来,我几乎是那里的常客。

晚间来图书馆里读书看报的人,多数是退休老人,即使有几位年轻人,不是附近大学里的学生,就是喜欢清静的人,偶尔有时快关馆时,闯进几位喝得醉薰薰的人,他们一边大声说着醉话,一边肆无忌惮地翘腿仰面,但他们的举止很快地被大家鄙视的目光所淹没,在被图书管理人员礼貌地请出后,大家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这种无声的微笑表述着读书人的一种清高和对世俗的抗争。

晚间来图书馆里读书看报的人,虽说相互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但都是熟面孔,偶尔一抬头莞尔一笑,就是招呼,认作知己。各人读着自己喜欢的报刊,时而被报文感动得面露怜悯,时而被报文喜得眼角生花,或笔录,或复印……我来图书馆喜欢读报纸副刊或文学杂志,或选读一些文友近期发表的文章,因而很想在图书馆里遇到一位本地爱好文学的知己。

有了目标追寻,每晚去图书馆读书看报,在换取报刊的同时,我总爱偷偷看别的读者选读报刊的版面,一次次总是失望,他们不是关注新闻,就是喜读体育,或娱乐搞笑版……甚至有时自我安慰,物资的年代,读书的人本来就少,再寻读书人中的爱好文学者,自然是寥若晨星。

然而,那天晚上,一位穿着拖鞋看报的年轻人被管理员发现,请出了阅览室,引起了我的好奇。他徘徊在门外低声地和管理员央求着,说自己没看到进阅览室的提示——“穿拖鞋、背心者免进!”,下次保证不会再穿拖鞋进来了!在管理员一句回绝的话语——那你明晚再来吧!年轻人露出一脸的失望……很快消失在楼道中。

第二晚,我没发现那位穿拖鞋的年轻人。接着几晚也是如此!

可又一天晚上,我正读一篇外地文友的新作,身旁传来了一句轻声的问话:老师,想跟你借个笔抄篇文章!好吗?我把目光从杂志上转到身旁的问话人——这不是“拖鞋”嘛!我暗自一惊!

我把笔借给了他,偷瞥一眼他所穿的鞋——他真“改邪归正”了,一双崭新的皮鞋与有着泥点的长裤,极不协调!我暗笑此人肯定读书读迂腐了。于是,我想探究什么样的文字打动他抄录珍藏。借换杂志的机会,我挨他而坐,专注抄写的他,全然不顾我的“偷窥”,我一瞥他所抄写的那页杂志,目瞪口呆,全身热血上涌——他所抄写的文字正是我发表在《读者》上的《贫贱夫妻》!……

那晚关馆以后,我喊住了他,且告诉他我也爱好文学,殊料他狡黠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说,我注意你几晚了不是在读报纸副刊,就是在读文学期刊!那晚的谈话,开始他还不健谈,渐渐我们找到了共同的话题。诚然他也告诉我,他是一名民工,在图书馆附近的一家工地打工,那晚穿拖鞋来阅览室也是在进门前才换穿的,怕自己工地上穿的鞋弄脏了洁白的地面;后来几晚没来,只是在寻买一双合适而便宜的新鞋……他还告诉我,他自小就喜欢读书,只是家境不允许才过早辍学外出打工……

以后的几晚,我们成了相视而笑的朋友,可我始终没有告诉他,他借我笔所抄的文字正是我所写,我怕此产生我们友谊间的隔阂,不过我鼓励他尝试着练练笔投投稿。听到我的建议,他半是认同半是摇头,说是自己爱好文学,只想拥有一份心灵的财富,或将来有一天能够影响自己孩子的人生修养,就满足了!……

半年后,他随建筑队去了另一座城市,我晚上再去图书馆读书看报,心里像丢失了什么!不过,我相信在下雨工地放工的日子,另一座城市的图书馆里肯定能找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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