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双筷子》

多双筷子

胥加山

儿时，吃午饭刚端上饭碗，时常门口出现一位衣衫褴褛筷敲着饭钵的乞丐，母亲见之，往往第一个起身，一边去厨房盛碗饭来到堂屋夹菜，一边冲着乞丐说着，多双筷子而已！甚至有时，母亲还拉张凳子，让乞丐坐下吃，虽说我们嫌弃乞丐身上的味道，投去鄙视的眼光，可一见到母亲笑眯眯近前把饭菜倒在乞丐的饭钵里，毫无半丝厌恶之态，我们只好埋头吃饭，权当乞丐不存在。不过大多数乞丐，一边弓腰感谢着母亲，一边端着饭钵离开我们的视线。儿时或许好奇，待乞丐走远，便问母亲，为何要对乞丐说句，多双筷子而已！母亲笑而不答。

因受母亲影响，有时父母走亲戚，我们几个孩子在家吃饭也遇到过上门讨饭的乞丐，往往那时大哥担负起母亲的角色，给乞丐盛饭夹菜，少不了也来一句，多双筷子而已！

时过变迁，人民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上门讨饭的乞丐越来越少，甚至销声匿迹。而母亲的那句“多双筷子而已”话语还时常挂在嘴边——农忙时，距离农田远的庄稼人怕回家吃饭误了工时，母亲总是热情地邀请他们到距离田地近的我家吃个便饭，农人客气着回母亲，不饿，早上吃得饱，去你家吃饭，麻烦人呢！母亲一边拉着农人，一边欢快地说，多双筷子而已！麻烦什么！农人来我家吃饭，一来二去，吃出了感情，待到某个清闲的冬日，母亲或父亲去庄上办事，总是有人留着父母吃饭拉家常……春节期间，常有不约而登门拜年的远路客碰到同去外出拜年人家的闭门羹，那时没有现代通讯便捷，远客等也不是，走也不是，临近午饭时间，母亲邀请远客来我家吃个热饭，远客左右为难，母亲倒也真诚，大大咧咧，多双筷子而已！远客饭吃得内心暖暖，春意浓浓，万分感激。待邻居拜年而归，远客拜年的同时，说了母亲的“多双筷子”的招待，即使先前邻里之间误会产生的小矛盾，片刻烟消云散……

如今母亲老了，她把“多双筷子而已”处世方式带到了城里，让我们也潜移默化学做起来，打破了城市商品房“对门老死不相往来”“进门门一关”的邻里关系，因学会了“多双筷子而已”的处世哲学，对门奶奶有了我们的手机号码，偶尔遇到乡下亲戚登门坐等，一个电话打给我们，少了乡下亲戚起了我们怠慢他们的误会；熬夜写作白天补觉睡得正香，外面下起了雨竟浑然不知，楼下邻居剧烈的敲门声，友情提醒着，外面下雨了，你家晒在外面的衣服还没收……

多双筷子，多出的是慈悲，多出的是善良，多出的是真诚，多出的是信任，多出的是温情，多出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美好……

多双筷子而已，多出人间温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