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搭葱

※胥雅月

在西乡的农家菜园里，我最喜欢端详围着菜园周边一排长势绿汪汪的小葱，虽然小葱在菜园里占不了一席之地，常被主人种植在边边角角，可小葱从不埋怨主人，逢土便生，遇水则长，棵棵精气神十足，像极了乡村的孩子泼皮颈儿。

小葱在菜肴中算不上主打食材，但每种端上桌的菜肴却少不了小葱的点缀和调味，就连卖菜的摊主也会在客户买菜时顺带送上一两棵而不收钱。小葱在平日的日子里被人送来搭去，从不自卑，相反不竭余力发挥其色味百搭的职能，成全其他菜肴之美。或许，“百搭”是对小葱最高的褒奖。

小葱炖豆腐，极平常的农家菜，再洁白的豆腐，温火炖得再长，若没有一把葱花陪伴豆腐，便失去了灵魂，色单调，味少香，一两棵小葱切碎，洒在刚出锅的豆腐上，青绿点缀洁白，豆腐香中蕴藏葱香，缥缥缈缈氤氲着小葱炖豆腐菜肴的热气，刹那，豆腐活了，小葱显神了，味蕾唤醒了……

煮鱼咸，葱花伴着姜丝油炸，香气四溢，刮鳞取肠洗净的鱼下锅翻身几次，鱼身浸在葱香中，再腥的鱼味也被葱香中和熨平，一盘鱼咸煮好盛盘，再洒一些葱花散落其间，白葱梗如细碎的满天星，青葱管如节节嫩竹装扮鱼咸，即使没动筷尝一口鱼咸的味道，也愿意让视觉多流连盛于盘中菜肴艺术，不免产生这样的遐想，此时的盘中鱼咸，葱和鱼一样重要，二者缺一不可才成就了一盘鲜美香气四溢的鱼咸。

老鸡老鸭买回来，砂锅温火炖汤，其他搭配食材可以不用，唯独一两棵青葱不可少，整棵青葱打结塞于肚陪着鸡鸭同炖，见证着鸡鸭经温火炖软了身子骨，炖出一砂锅清清爽爽的汤汁……熄火鸡鸭汤出锅，搛去鸡鸭肚中已被炖得纷烂失去颜色的青葱棵结，再切碎一两棵小葱洒在砂锅中，青白的葱花荡漾在汤面上，无需加盐或其他调料，舀一碗纯粹的老鸭鸡汤品尝，鸡鸭的肉香伴着丝丝青葱的香气，引诱得味蕾蠢蠢欲动，欲罢不能，一汤在手，一闻一喝，袅袅香气摄魂来，滚热清汤驱体寒……

小葱在乡间厨子的心中占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乡间厨子与小葱是一对灵魂伴侣，少了小葱陪伴的厨子，往往会急得六神无主，手无足措，手艺发挥得总感觉缺少点什么；少了厨子放大小葱的功效，小葱始终处于默默无闻扮演配角身份。在西乡，有经验的厨子，做菜前总是先切满一大盆葱花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伸手可抓，顺手可洒，抓洒葱花做菜盛菜优美的姿势成就了一名乡间大厨对厨艺理解的最高境界，同时也赢得西乡人最高的赞誉……

很多时候，我在阳台上栽种小葱，或在厨房里剥葱切葱花准备做菜时，总喜欢在想，小葱的品行像极了我们芸芸众生，一味地默默无闻做着各行各业的配角，从不自卑或怨天尤人，努力生活，一心向善，成全他人，欣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