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食芋正当时》

金秋食芋正当时

※胥雅月

在西乡，有这样一句顺口溜：秋风刮，芋头滑，扁豆角子芋头烧雄鸭，馋得大人孩子难定当。这句顺口溜形象地说明了秋天的芋头在西乡人心目中的地位。

秋天的西乡，天高云淡，空气清新，气候不冷不热，庄稼地到处是一望无际金黄低垂的稻穗；一家家田间地头河浜处耸立着一处处或方形或三角的青翠，片片椭圆绿叶成60度角重峦叠嶂，擎着叶的颈梗自上而下由细到粗，生机勃勃，众茎梗底部的土地被地下的果实顶得凹凸不平……这是典型的西乡农家的芋头地。

西乡的芋头在中秋节前后成熟，那时芋头叶、茎梗仍是那样的青翠碧绿，若是用老眼光看芋头的茎梗叶，一时以为还没到收成的季节，其实这就是芋头的特别之处，即使地下的芋头长成了铅球般大小，地上的茎叶依然保持着青春的风貌。成片的芋头地，站成一片翡翠，蔚为壮观，秋风刮起，茎梗摇曳，芋叶晃悠，那是岸上的荷塘，茎梗亭亭玉立不亚于荷茎妖娆，芋叶肥硕如盖不是荷叶胜似荷叶；若是一场秋雨降临，雨打芋叶“咚咚”声似万鼓齐击，若不是亲临，侧耳聆听，误以为雨打芭蕉或清荷，再静听，这击鼓声更有一番别样的声韵……

有经验的农家主妇判定芋头是否成熟，全凭节气，因为她们懂得节气从不骗人。中秋节前后，农家主妇或清晨或傍晚，挎着竹篮，手执镰刀，肩扛大锹，满心欢喜，脚步轻松走向芋头地刨芋头，因为眼下还没到收割稻子的繁忙日子，刨几只新芋回家尝鲜，慰劳一下蓄势待发参与秋收的身体，是最佳选择。镰刀是用来割芋头茎梗叶，大锹是用来刨芋头、竹篮是用来装新芋。噗！一声，镰刀齐根割开一棵芋梗叶，被割开的茎梗两截面同时渗出奶白色的汁液，像母子依依惜别之泪滴，可农家主妇没有功夫煽情而停下手中的劳作，丢下镰刀，握起大锹，一锹下去，一拨，一颗毛茸茸的大芋头沾着泥土破土而出，大芋头周遭还携带好多如珠的小芋头，农家主妇拾起芋头，抖掉泥土，掂量，足有三四斤重，刹那，农家主妇的笑容伴着秋阳，像碎金洒满了翠绿的芋头地……

满满竹篮大芋头拎得农家主妇侧起了身姿，一大捆足有一米长的芋梗叶被农家主妇夹在左腋下，叶叶有节奏地伴随着农家主妇走路像似在点头……农家主妇拎着夹着勤劳赢得的丰收成果，脚步踏实，心情充实，喜悦而归。芋头做菜人吃，芋梗叶切碎伴着米糠喂猪喂鸡，一棵芋头，地下地上全是宝……

新芋拎回家，小芋头去茸刮皮，露出嫩白的肉身，经水一洗，只只滑溜溜在手中像泥鳅游动，不过刮小芋头得戴着手套，不然芋头的茸毛粘在手上，奇痒无比；大芋头晒晒太阳，收起，留到中秋节食用。小芋头无须刀切，就着新采摘的扁豆角子，菜籽油一炸，下锅，翻炒，加入一勺暑天做的黄豆酱，注水，大火烧沸，再慢火细炖，汤水蒸发一半，起锅，扁豆角子烧小芋头的农家时令菜大功告成，两种果蔬清香融合着黄豆酱香，香清溢远，小芋头滑、腻、糯而不沾牙，扁豆角子绵软又有韧性，一碗大米饭就着一盘此菜，直吃得人打起饱嗝，还想再来一碗……

中秋节到了，池塘里春上就散养的小鸭如今长成五六斤的大雄鸭，羽毛丰满，光泽鲜亮，尤其颈以上的红绿相间的短羽，如锦似缎，大雄鸭整日“嘎嘎”叫得欢，像是还不知自己被屠宰的日子降临……大芋头滚到切，大雄鸭肉切块，扁豆角子半篮，姜蒜葱末菜籽油一炸，鸭肉块下锅翻炒，炒出鸭的油脂渗出，芋头块和扁豆角子下锅继续翻炒，鸭肉香、芋头香、扁豆香、菜籽油香、姜蒜葱香盈满农家厨房……等待一年的扁豆角子芋头烧雄鸭溢出的香味，岂能让味蕾定当……

记忆中，母亲年年在老家种植芋头，母亲种植芋头的经验在乡邻中独树一帜，这源于母亲拜家住兴化沙沟的大姑父、大姑为师，沙沟那儿种植芋头多是垛田，种的是龙芋品种，这种芋头块头大，产量高、储存时间长、易煮烂，加之垛田特殊的地理位置，块块垛田四面环水，浇水方便。每年一到种植芋头的季节，母亲不约前去大姑家帮忙，久而久之，母亲带回了龙芋秧和种芋经验。母亲种芋，从不藏着掖着，主动把龙芋秧分给左邻右舍，并教会乡人芋秧长到什么程度一天要浇水几次，施肥多少等等。

眼下，正是金秋，西乡关于芋头的顺口溜又在耳边回荡，味蕾一下子被激活，满嘴生津，馋起扁豆角子芋头烧雄鸭这道西乡农家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