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

菱 角

※胥雅月

难得上周日有幸回乡一次，恰逢母亲从弟弟家赶回老家收割黄豆，对于没参加过田间劳作的爱人和儿子，我怂恿他们一同帮助母亲收割黄豆，儿子自认为身大力不亏，爱人误以为收割黄豆没什么技术含量，他们积极响应。

头顶日晒，弓腰如虾、执镰挥臂，半小时劳作后，爱人和儿子脸被晒得通红，腰酸得直不起来，汗水流入眼里胀痛……母亲舍不得了，心疼地说，你们哪天吃过这顿苦，快回去吧！要不去翻菱角吧！儿子一听，急忙扔下手中的镰刀，爱人倒有些不好意思……

母子俩跑向不远处的小河边，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翻菱角，母亲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饶有兴趣蹲在河边拎起一棵靠近的菱蓬，一翻，采摘起青翠的四角野菱，母亲边采菱角边提醒，要小心菱角尖刺刺到手，不过嫩菱角还好，老菱角的尖刺可锋利哟，母亲说着，剥开只只嫩绿的菱皮，把洁白的菱肉递给爱人和儿子尝尝。真甜！真脆！爱人和儿子兴趣上来了，不一会儿，他们翻盘采摘的菱角有半篮，几乎河边手够得着的菱蓬，都被他们翻采个遍。一时还不过瘾，望起河中心处长势更茂盛的菱蓬兴叹起来，爱人和儿子猜测着，河中心的菱角一定更多更大！母亲为了满足他们的猜想，倒有办法，她找来一根绳子，系上一块长方形小木板，木板下吊着小砖块，儿子一看，明白了，河中心的菱蓬被拽到河边，爱人和儿子的笑声洒满了河道……而我却陷入儿时关于菱角的碎影。

每到春天，屋后的河沟便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色，春风吹皱春水，随着气温的回升，菱角秧一天一天蚕食着河沟面，直至铺满，层层叠叠的绿色像是要跃出水面；夏天一到，每团碧绿的菱蓬上开出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没多久，花谢生果。中秋节前后，大自然赐给孩子的野味最具吸引力，菱角也不例外。孩子们放学不是先回家，而是先拢河边，翻看朵朵菱蓬，寻找是否有菱角可食，一旦发现，呼朋唤友，心急的，顾不得四角野菱刺伤到手，咬掉菱刺，剥皮，迅速将洁白的果肉扔进嘴里咀嚼了起来，嫩嫩的，脆脆的，甜甜的……待到河里野菱长老，最有趣且富有挑战性娱乐莫过于撑一页小鸭溜子或划着木质洗澡盆到河沟中心地带翻菱角，小鸭溜子稳定性高于澡盆，可小鸭溜子不是家家都有，唯有你是放鸭老头的亲戚或说尽好话，老头才肯借一会儿，但也要约法三章，采摘的菱角与老头对半开；澡盆家家有，坐在澡盆中，划向长满菱蓬的河道中心，靠的是掌握平衡的一身轻功和胆大心细，性子急的，掌握不了平衡点，人还没在澡盆中坐下，翻盆落水；划盆在菱蓬丛生的河道中前行有技巧、翻菱蓬采摘菱角不能动作太大，采摘的菱角摆放在澡盆中也有讲究……一篮老菱角采摘回家，清洗，添水加盐煮熟，刀切开菱角，菱肉可当零食吃，粉啾啾，糯酥酥，甜津津；可取菱角肉和糯米熬粥，香甜养人；可用菱角肉和老鹅扁豆角子做菜，清香无比……

菱角和莲藕同属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水生植物，自古赢得文人墨客为其吟诗作赋，如果说荷是大家闺秀，菱则为小家碧玉。白居易的“菱池如镜净无波，白点花稀青角多。”由远而近写绝了一池菱蓬勃的生机；王维的“渡头烟火起，处处采菱归。”写活了乡间采菱而归的热闹场景；杨万里的“菱荇中间开一路，晓来谁过采菱船。”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采菱船行过长满菱蓬河面的写真画……

成人后，我爱品读关于菱的古诗文，更喜欢儿时采摘菱角时，母亲借菱角教给我们做人的道理——人就要像菱角，既要保持有棱有角有刺的个性，更要拥有粉糯净白的善心，方可活得心安自在，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