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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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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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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袋糙米过大年

炸袋糙米过大年

胥加山

一年的岁月若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腊月则是河流中泛起的圈圈欢乐的涟漪,因为过了腊月便是年。

腊月的乡村,处处弥漫着迎年的香味,最吸引孩子们的莫过于炸糙米。炸糙米的驼背老头一到腊月如约而至,他挑着煤炭炉和“戴手表的铁葫芦”的担子直奔目的地——在庄子中央驻扎下来。老头炸糙米,不用吆喝,不用宣传,随着“嘭”“嘭”声炸响乡下的天空,惊飞起一群群停栖在枝头蓬羽的麻雀或喜鹊,孩子们闻声寻香便奔走相告起来——炸糙米的来了哦!炸糙米的来了哦!

冬月的村庄还有些闲散,村民们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拉着家长里短,一旦炸糙米的老头制造出“嘭”的声响,不用扳手指和看日历,腊月来了,也该备年货了,于是一家家的脚步变得匆忙起来,脚步中夹着喜悦和期待。

炸袋糙米过大年是必须的迎年仪式!加之孩子猴急的心情,大人同意孩子拎着半淘箩大米和一只不漏气的塑料袋,顶着寒风赶到炸糙米老头那儿排起了长队。老头的驼背像圆括号把他的煤炭炉囊括着,脸庞黝黑印着旺旺的炭火而泛着酡红,他的微笑像雕刻在脸上,弯曲的皱纹里写满了岁月的褶皱,老人的微笑和他炸出的糙米一样诱人。他左手拉着风箱一手摇动着炉上的“戴手表的铁葫芦”,两只手默契得像自动化机械。一段时间,老人不用看“铁葫芦”上的“手表”便知糙米炸到何程度。开“铁葫芦”前,老人有意撩开嗓门逗起孩子们——快悟起耳朵呀!开始炸啦!只见老头把“铁葫芦”对着一条长长一端打着结的长布袋,脚夸张地揣着“铁葫芦”的开关,“嘭!”一声腾空而起,响彻云霄,地上长长的布袋刹那浑圆起来,像一条巨蟒蠕动着,随即浑圆的布袋升腾起一股白皑皑的热气,热气中香喷喷的气味恨不得孩子鼻嘴齐上,贪婪地沉浸在热气中深嗅着甜香……

一个孩子的糙米炸好,老人不停息,又忙起在“铁葫芦”中装入下一个孩子带来的大米,孩子怕老人失了记性,再三提醒,师傅,多放点糖精呀!糙米不甜不好吃!老人头也不抬,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儿,拧开盖,往掌心胸有成竹地倒着糖精,一边往铁葫芦里洒,一边冲孩子微笑着说,糙米包你甜,不甜不收炸糙米的钱……

孩子拎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装糙米的塑料袋,一路尝着装在衣服袋里的热乎乎的糙米,时不时停下来查看塑料袋是否漏气;孩子满嘴含着甜香,身心盛满喜悦,满足地回到家,第一时间催促大人再用一个塑料袋套上……

里下河的糙米又叫爆米花,腊月正月里,既可当孩子们的零食,又可做待客的接餐食材。新年头里,家里来了拜年的客人,孩子不用大人吩咐,便接待起来客,舀半碗糙米,外加几根金黄的果子,开水一冲,端到客人面前,热气氤氲,碗中糙米白、果子黄,相互陪衬,养眼舒心,喝一口茶,温热适口,糙米香、果子香,沁人心脾,暖心暖肺,吃得来客止不住夸奖起孩子来……

后来的腊月,不再听到“嘭!”的声响,也寻不到老头炸糙米的身影,却有了“突突……”炸爆米棍机器不停息的声响,虽也吸引着新的孩子,但对渐渐长大的我们失去了吸引力,毕竟爆米棍纯粹是孩子们的零食,等到“戴手表的铁葫芦”完全不再村庄重现,大人们渐渐学会了在家里用铁锅炒糯米糙米,尽管也香,但糙米不如老头炸的洁白如玉,绵软纯香……

眼前又到年关岁尾,舌头情不自禁地一舔,仿佛岁月深处的一粒两粒三粒糙米花仍停留在舌尖,一生津,便融化出一股耐人寻味的余香,让即将到来的年,包裹起一层缥缈如蝉翼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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