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腊月

闻香识腊月

胥加山

腊月的到来，无需他人提醒，无需翻开日历，只要敞开心扉，深情闻一闻大街小巷里空气的味道。

一缕缕清香，把腊八涂上了一层欲滴难流黏稠汤汁，到处洋溢，四处扩散，米、胡萝卜、青菜、花生（或黄豆）、莲子、白果、豆腐或油豆腐、芋头等植物食材，经过巧妇耐心慢炖细熬，植物的精华凝聚升华，聚焦成一股唯有腊八才有的其香，从各家厨房里争前恐后像带着某种使命，招摇过市……匆忙的脚步，被一缕缕忽浓忽淡的清香诱得放慢了速度，腊八到了！抓紧回家，喝一碗母亲或爱人精心熬制的腊八粥，暖心暖肺……

一股股动物油脂的浓香，在村庄上空弥漫，伴着此起彼伏年猪挨宰的豪叫，把村庄掀翻得喧闹起来。养了一年的年猪，像企鹅迈着肥硕的躯体，被主人用猪食诱出栏，或许年猪也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明明看到屠夫寒光闪闪的屠刀，却像个勇士奔赴刑场，因为这是腊月，杀年猪是村庄一道庄重的迎接年的仪式，舍猪其谁！年猪躺在迎年的祭坛上，被热水烫过刮过猪毛，浑圆得像一只椭圆形的气球，空气中散发着开水烫油脂的味道，吸引孩子们前来围观，主家欢喜着把一块块新鲜铁锈红的猪血分给孩子们，孩子们嗅着腥香一边欢快地往回赶，一边撩开嗓门，要过年喽！……

一道道蒸汽中含着香，湿润着人们的味蕾，此香像一群孩子喜凑热闹，纷纷齐聚到一起，蒸年糕、包子、馒头氤氲起的热气夹裹着缥缈的鲜香，连同腾起的炊烟，把村庄笼罩在香气中……

紧接着，一股股随风飘荡淡淡的腥味诱得孩子们像嗅觉灵敏的猫，寻味而去，腥味渐浓，欢笑声更响，孩子们明白过来了，这是谁家在出鱼塘，难怪鱼腥味统领了村庄，孩子加快了脚步，出鱼塘可是激动人心的场面。鱼塘水被抽得渐渐见底，白花花的鱼儿惊慌失措地乱窜起来，鱼塘边孩子们的惊叫声惊得鱼儿乱窜的激情高涨，鱼花搅浑了塘水，鱼腥味带着喜悦的腥香撞击着围观人的嗅觉，有孩子抢先向主家祝贺起来——年年有鱼（余）！年年有鱼（余）！……诚然，无论祝福与否，围观者都能领回一条鱼回家，这是塘主多年的传统，更是对腊月的敬重……

腥味还没散尽，令人销魂的煎肉团子的香味又粉墨登场，猪肉香、糯米饭香、葱花香、姜末香、鸡蛋香揉成一只只圆乎乎的肉团子，经菜籽油一煎，诞生出的新香，像一道闪电，快速占领村庄味觉的高地。品尝着金黄刚出锅外脆内糯的肉团子，孩子们觉得生活在腊月里真是幸福透顶……一转身，年的脚步更近了……

是谁炸响了第一声鞭炮？让村庄散发出喜悦的硝烟香！接连不断比赛着的小鞭声，喜庆得鸡扑翅、狗跳跃！硝烟香熏得孩子们涨红了脸、心怦怦跳！年夜饭的香味像一位赶早的人从除夕一早就在村庄里徘徊起来，孩子还没玩尽兴炸鞭炮，有人像唱歌一样放开喉咙——腊月底，年来到，吃了年夜饭，守岁到天明，忙着去拜年……

闻香识腊月，是岁月馈赠给人们忙碌一年后的心情放松，是享受过年团圆和温馨的前奏，是开启新春新忙碌的自我调节……

含香腊月，谁人不喜？谁人不爱？因为闻香识腊月后，接踵而来的便是一派百花斗艳盎然之春，充满着生机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