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得满口都含春

春来了，天长了，草绿了，鸟鸣了，花开了……里下河地区煎炸得黄灿灿香喷喷鲜嫩嫩的春卷上桌了，你一根，他一根，正餐前的小食也罢，主菜之一也行，咬嚼得人人满口含春，春光满面……

包春卷、食春卷“咬春”的风俗，何止在里下河地区奉行，几乎席卷整个神州大地的南方地区，且历史悠久，晋代人称“五辛盘”，据晋周处《风土记》载：“元旦造五辛盘”，就是将五种辛荤的蔬菜，供人们在春日食用；唐代人时名“春盘”，《四时宝镜》称，立春日，食芦菔、春饼、生菜，号春盘，唐人好写诗，春盘也成诗，“汝南遥倚望，早去及春盘。”“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元代人谓之“春饼”，并开始油炸，《居家必用事类全集》记载有卷煎饼：摊薄煎饼，以胡桃仁、松仁等细切，用蜜、糖霜和，加碎羊肉、姜末、盐、葱调和作馅，卷入煎饼，油焯过，这恐怕是最早的春卷煎炸法了；至清代，正式更名为“春卷”，沿袭至今。

包春卷、食春卷最具滋味的还是亲自参与整个制作过程。春回大地，惠风徐徐，桃红柳绿，麦苗返青，长在麦地里、田埂边的荠菜像报春的使者，叶发绿，茎蓬勃，挎个小竹篮、执把小铲锹，到郊外走一圈，踏青铲荠菜两不误，谁人不爱。一篮鲜嫩碧绿的荠菜铲回来，挑拣洗净切碎，和五花肉丁、茶干点、胡萝卜点、蛋清、葱花、姜末搅拌匀，撒上盐、胡椒粉、麻油、鸡精，一盘现场制作的春卷馅大功告成。若不嫌繁琐，在家亦可自制春卷皮，儿时我曾耳闻目染过母亲制作春卷皮的全过程，且记忆深刻，但至今没有尝试过，打算包春卷还是喜欢去文峰菜市场购买那位大娘现场制作的春卷皮，看到大娘，我便想起乡下的母亲。只见大娘左手黏着一块面团如戴着一只洁白的拳击套，对着火温控制得当的圆形铁板，一按一圈，一记漂亮的温柔拳，三五秒一张薄如蝉翼的春卷皮便形成，右手一揭，再一抛，落入盛放春卷皮的圆柱形的竹篮中，不偏不歪，整整齐齐叠加在上一张卷皮上……眨眼成皮，瞬间叠加，做的人，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看的人，花了眼，醉了心……大娘这哪是在制作春卷皮哟？纯粹是在表演精湛技术呀！

半斤带着余温的春卷皮买回，全家齐上阵，喜煎炸春卷的，开火热油，静待春卷下锅；热衷包春卷的，净手，正襟危坐，一丝不苟，摊开春卷皮，舀一匙春卷馅就着皮心“一”字型铺开，左右少许边向内一合，再由里向外卷一圈、再一圈，直至圈完整张皮，蘸点清水粘边，一根春卷包成了……第一根春卷在油锅里煎炸出金身，飞翔出清香，煎炸者有权品尝第一根春卷，她（他）要保证煎炸的春卷是否达到外脆内熟……

一盘摆放得如塔或似花型的春卷上桌，不怕烫，勿用筷，你一根，他一根，咬一口，脆！嚼一下，香！馅与舌交融，味蕾传输给大脑神经的愉悦，便是闪电般的感叹——鲜！嫩！……

一根春卷嘴中嚼，咬得满口总含春。春晖正好，荠菜油绿，择一日，陪家人，走郊外，赏春光，采野菜，包春卷。包住的岂止是春卷？还有那一派生机勃勃的春光；卷住的岂止是春卷？还有那人间温暖的烟火气；品到的岂止春味？还有那融融温馨的亲情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