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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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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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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价值不菲的鱼刺


在重庆人的生活中,鱼是居家必备饮食之良品。从风靡全国的万州烤鱼、渝北水煮鱼,到重庆人心念念的潼南太安鱼、璧山来凤鱼、綦江北渡鱼、大足邮亭鲫鱼。每一款鱼,不仅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更有一种别致的味道。久而久之,竟然成为一个地方的标签。

渝与鱼谐音,天生缘分注定。鱼与山城人的味蕾紧密相连,是开启山城生活的一道密码。山城人爱吃鱼,会吃鱼,常吃鱼,从每天超市、菜市场上排长队购鱼的市民就可见一斑。这一点,倒和家乡很像,一样是鱼米之乡,一样是山水之城,一样孕育爱吃鱼的传统。

小时候,我是抓鱼的高手,亦是吃鱼的高手。这一点特长,母亲从不吝赞美,亦不忘宣传,经年如一。基本上,我熟悉每一条鱼的刺,能吃出一条完整的鱼骨来。于是,我几乎有点忘乎所以,内心洋洋得意,也迎来艳羡无数。

但是,吃鱼的老司机也有翻车的时候。这不,就遇上了。

在吃一款叫什么“飞龙”的菜时,第一口,不好,被卡住了。这款菜,类似松鼠鳜鱼的做法,先炸后烧,再被切成段,整条鱼龙飞凤舞,煞是好看。如此做法,虽然味道甚好,但是鱼刺被斩断,且紧紧与鱼肉相连,加之被炸,便很难分离。不像清蒸、炖煮,鱼刺被完整的保留。

最初,它卡得并不深,但个人无法取出。尝试吞咽无效,漱口亦没有办法后,我决定迅速就医。如鲠在喉的感觉,只有体验的人才知道。身体,哪容得了异物,特别是敏感的喉部,就像眼里容不得沙子。

来到楼下诊所,医生听闻,反复检视,但终不见。不得已,建议转战到医院,挂耳鼻喉科。坐上车,我才发现,没带钱包,亦没有带医保卡。手里,只有一部手机。我还一度忐忑,能否顺利就医,会不会白跑一趟,要不要先回家。事后证明,一机在手,花销不愁。很幸运地是,我们身处智能化的时代。但不幸的是,就是花钱方便。这也是疫情期间,第一次来医院。之前的紧张感荡然无存,但发热门诊的招牌提醒人们,疫情没有走远。在门口测了体温,按指示来到急诊窗口。

此时,已入良夜,霓虹闪烁,路上车水马龙,餐馆人声鼎沸,热闹的市井生活,彷佛是一个华丽的大戏,很是动人。

医院里恢复了安宁,只有少量的患者,连夜来访。此情此景,让我产生联想,天下无病,一如天下无讼,多好。这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挂完号,走上迷宫一样的楼梯,寻找耳鼻口科。如果说在山城开车有开F1的感觉,那么在山城找路,就有闯迷宫的感觉。医生都已经下班,只有一人值守。听完病症,医生拿起小电筒和压舌板开始检查。此时,我能感觉,鱼刺已经转移到喉部的深处。检查自然无果。于是,开了电子鼻咽喉镜。医生提醒到,去缴费,然后去门诊楼的二楼等候。如果取不出,费用可退。

窗口缴费,检查费一百元,治疗费两百元,还是令人诧异了一秒钟。此时,我才知道,医生提醒的深意。原来,是担心贵。其实完全不用担心,就是贵。缴完费,候诊,整层楼空无一人。不多时,开单子的男医生上楼,开门。

躺下,到往口中喷麻药,然后喊“一”,鱼刺的位置,很快就被锁定。它就在舌头的下方,喉管的底部,食管的入口。一分钟不到,肇事者便被束手就擒。此刻,我用纱布接过鱼刺,仔细端详。只见,刺,一寸有余。在一端,有分叉。它,如此之长,如此形状,才决定了,它要召唤我,以记住它的模样。

我决定把鱼刺带回,现身说法,给孩子上一堂警示教育课。家庭会议上,在孩子好奇的目光里,我展示了这根价值三百元的鱼刺。

母亲说,小时候吃鱼从来没有卡过,怎么老了就卡了?母亲的担心,常常包裹在抱怨里,我能听懂。又说了,被鱼刺卡,喝醋软化,吃菜连带,等等传统方法,不一而足。这些,我统统没有听见,但“老了”一词,终究是入耳入心。母亲记忆中,那个会吃鱼的长不大的孩子,今天变了。母亲的骄傲,碎了一地。我突然看见,时间经过的样子。

家人帮我回忆了,这十年来,三次因卡就诊的经历。一次是各种方法用尽无效,硬撑到凌晨,去324医院取出,花费近百元。还有一次,在老家,在医生办公室被秒取,一分钱没花。当时不好意思,硬留下了二十元。这一次,是第三次。妻子说,可以写篇文章纪念一下。

如今,这根鱼刺就躺在书柜中。它提醒着我,不仅下次吃鱼要小心,更重要的是对于爱吃鱼的孩子,在为其挑鱼肉的时候,要格外格外小心,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美丽的玫瑰带刺,好吃的鱼亦复如此。你欲享受美味,必避其风险。每一次,都要如履薄冰,如此方能平安无事。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世间的道理,大道至简。真理都浅显易懂的,但是要做到,殊为不易。想一想,多少老司机,正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翻了车,出了事,心头便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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