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水土吃顿饭

李钢在长诗《水土：人民的味道》中说，水土是座老镇而非古镇。古镇多半是假的，而老镇全是真的。古镇里流行的是表演，老镇进行的是生活。真实的生活才有味道的。有盐有味，有嚼头。在他的笔下，水土充满了人情味，令人心向往之。

终于，在一个秋日的周末，我把导航设置到重庆市北碚区“水土老街小卖部”。半个小时之后，我就站在了水土码头的对面。

小雨淅淅沥沥，江面呈青蓝色，江上渡轮空无一人，有人在车中向外垂钓，对岸炊烟四起。江面很宽，足有数公里。而在车渡下游不远，高耸入云的大桥正在修建。

小卖部还在，看一眼，就仿佛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店主上了年纪，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台又小又老的电视。

沿着江边石阶，往上漫步，我开启了老镇之旅。我沿着新华路走到和平巷。老街的石阶路高高低低，曲径通幽。刚觉得走到尽头，但一个转角，又是一条小巷。像是商量好似的，老镇把一条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老街留给了我。此刻，我漫步旧时光，全身心沉浸其中，丝毫不用担心被干扰。

老街必有老房子。有木质的，有砖的，有石头的，有砖木混合的，有石木混合的，均依山而建，每一寸地皮都用到极致，稍有空地，便建了洗衣池，或辟为菜地。登高一望，江景无敌。

老街必有花开。巷子里，种满了花草。木槿开得正艳，三角梅热情似火。一户人家的三角梅，高过两层楼，从大门前攀援，开得红红火火，把大门遮得严严实实。还有南瓜，攀援到屋顶之上，兀自灿烂，口吐金蕊。

老街必有饭馆。中午的时候，我恰好走到“人民饭店”，一家有着40年历史的老馆子。我点了老鸭汤和烧白，这是典型的重庆菜。人们喜欢老街，无非就是想重温一下过往，重温一下小时候的味道——舌尖上的记忆最为深刻。

在等待上菜的间隙，我打望对面的老房子。正对面的是家书屋。它的边上，是北碚酿造厂产品经销店和江北县水土工矿贸易公司副食品一门市，两块白底黑子的招牌赫然在目。隔壁是一家铁匠铺，边上是一家药铺，再往下是一家米线店，味道据说40年不变。店主是一个年轻人，食客多是老年人。

点的菜上桌了。鸭子整整一只，酥软得很，又香又糯，配上酸萝卜，让人食欲大开。烧白分量很足。两个菜，四个人，没有吃完，还打了包。听得出，食客多是老街坊。有人带着鱼来，有的带着酒来;一款羊肉笼笼点击率很高。

走出小店，便是电影院台区。一个孩子躺在躺椅上，优哉游哉地看书。不远处的机麻室，鏖战正酣。更多的房子里，传来了洗碗的声音。此情此景，让我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生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