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山的云（外三首）

四面山的云

率先迎接我的，是四面山的云

一个个沸腾的火锅，从山谷漫卷山尖

宾客云集，青山披上了飘逸的婚纱

只有神圣的婚礼，才配得上这身洁白

云在山间起舞的时候，我还在高速路上狂奔

道路两旁是绝世的画屏，是天上的仙境

我在山中住下，看云，房屋背靠赤壁红岩

我想，只有血性的山，才配娶这纯粹的云

泛舟龙潭湖时，云挂在青翠的山腰，羞涩

是一群情窦初开的少女，只可屏息远观

天色将明，云在山谷中酣睡

雨霁，鸟鸣也无，只为了云婴儿般的睡眠

天亮，云已朝四面山的深处走去

只剩一个衣角，而我，将要逐她而去

四面山的人

清晨，我沿着山道

问山，问泉，问云

路遇一名七十岁的老妪

正朝山间搬运淘米水

水桶很沉，却谢绝帮助

她说，山中无肥

巴掌大的地开在路边

种了南瓜，豆角，茄子，辣椒

都只有几株

莴笋是留种的

一个红衣稻草人替她看护

她和我的交谈

被小木屋里的鸡听见

被云雾中的鹅听见

遂一起打起了招呼

空谷中响起了故乡的回音

返程经过小木屋时

她已经喂完了鸡

云雾遮了田野，天色将晴

城里来的老太太们

正围着她的花圃

欣赏拳头大的花朵

小木屋外的一具棺木

早已经放旧

四面山的清晨

晨起，我登上环山步道

穿着新衣的树列队迎接

悬钩子拉住衣袖示好

独蒜兰在绝壁上微笑

蜂斗菜在步道中顽皮

溲疏和杜鹃花落在身后

飞蛾或飞虫落到衣前

一路撞断了百十条蛛网

山道的荒芜清晰可见

我是它少有的读者

它用起起伏伏的章节

书写着人生的跌宕百态

但大体上

都通往风景的深处

就像故事都有一个好的结局

红色的石崖上飞珠溅玉

也飞溅石头

我像懵懂的少年

无畏无惧

四面都是好听的鸟鸣

我却用怦怦的心跳声回应

脚步声让鸟鸣变得更轻

山道拐弯的时候

露出脚下的万水千山

它屹立在悬崖之上

晨光抺红对岸的群山

白云为它披上浅浅的纱

我不在的时候

四面山走过了清风明月

旭日彩霞

在一个Y字形路口

我选择了下行

整修山塘的工人们

一边唱着山歌

一边攀爬近乎垂直的山道

他们的年龄都已不小

时钟指向了六点五十分

我们的相遇

脸上有相似的惊讶

游四面山

我们本有舒服的被窝

但我们选择了风雨兼程

云雾，红岩，飞瀑

四面山，初见皆初恋

一瞬间把我拖出尘埃之境

往在悬崖之上

景泰山庄里一房难求

沸腾的人间令人狂喜

薄得透亮的腊肉

带着清香的方竹笋

都令我们欲罢不能

假期是属于远方的

只有远方才能拯救当下

生活注定是一场历险

只有出发才能收获风景

在这片红土地上

诗意盛大的绽放

行走其间，儿子发现

四面山的河水是红色的

溪流形成的泡沫像一只猫

女儿呢，把小枕头顶在头上

像一个破土而出的小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