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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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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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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祥的父亲

都说父亲是家严,小时候我懵懵懂懂,到现在,我还是茫然......

孩童记忆中,常听母亲说,你爸爸就是被人的吐沫溅到脸上,从来都是,“嘴角一撇、微微一笑”,而且从来不去追究这是有意还是无意,更不用说追究什么“法律责任”呢!直到现在,这句话常常像凝聚的一盘散沙,陆陆续续不断地撒落在我一生的梦中......

父亲是家长,也是校长,农村的小学课堂,昏昏暗暗,没有地,没有天。上课前,淘气的小顽童们,总是把桌椅搞得天翻地覆,狼藉一片。上课铃响了,一切还是原样。父亲来到讲台,即刻鸦雀无声,全体起立!同学们好!老师好!父亲从来不拿教鞭,就靠拨弄几个手指,一会儿冲着你,一会儿翻过身,指点,指点。漆黑的背景黑板如穹幕,闪闪发光的总是,父亲的脸上“嘴角一撇,微微一笑”。

放学了,辞谢落日的小菜园里,绿叶枯黄萎靡,垂头焦虑,渴望着父亲的到来。几个来回池塘,父亲陈旧瘦长的竹扁担,肩挑百斤水桶,压弯了腰。这一天,砰的一声,竹担折了,倾桶的水撒了一路,父亲双手擦干了脸上污水,汗水,对着可怜的小菜苗的苦脸,嘴角一撇,微微一笑......

天黑了,我背着书包骑竹马,摘青梅,与邻居小伙伴们玩得流连忘返。一推家门,看到母亲森森的脸,举着父亲折断的扁担细枝,(老旧的竹鞭已仍一旁。)孩童的屁股真好折腾,痛哭了一场后,我看到刚做完饭的父亲脸上,还是:嘴角一撇,微微一笑......

这天晚上,我梦醒了,朦胧间看到,母亲父亲语絮缭乱,顿挫扬抑,时而尤如海水咆哮。母亲女高音的嗓门,跟往常的咏诗歌唱,旋律、节奏怎么那么不一样!一样的还是我偷偷看到的父亲的脸上那:嘴角一撇,微微一笑......

父亲犯有胃溃疡,常年没吃药。家里养了只白奶羊,每天早晨,

父亲的恳求、渴望,就像婴儿靠近母怀。端着他的酒杯,每次用柔软的手,挤接了无数滴乳汁,抚养了父亲几年的胃。有一天晚上风云突变,羊圈门敞开了,凌晨羊不见了。一天都没回来。晚上饭桌上,母亲森森的脸,布满了纷纭怒色,而父亲呢,还是:嘴角一撇,微微一笑......

父亲平素喜欢喝酒,默认母亲默许。每晚在厨房做饭时,他一人总是不停地哼着“酒干倘卖无”。菜未熟,酒已偷偷罐满肚。有一天,母亲突然发现,一怒之下,啪的一声,半瓶余酒甩窗外。此时的父亲,垂涎抹干,依然还是:嘴角一撇,微微一笑......

父亲走了,带走了微笑,带走了一撇。那年清明节,我到山上看望父亲,东边太阳通红,西边乌云密密。雷公默默无语,电母刹那不息。我跪在湿漉漉的地上,雨水安慰了泪水。点燃了珍藏多年的扁担竹枝,丘上石碑光闪瞬间我恍惚又看到父亲那熟悉的脸上,嘴角一撇,微微一笑。

(写于庚子年父亲节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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