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风雨兼程

十年风雨兼程

丁培恭

与九寨沟毗邻的松潘县有一边远古镇-小河

在小河我工作、生活了十余年。那是不辞劳苦辛勤耕耘的十年，是风雨兼程历经磨难的十年。

他乡遇故知

1970年7月在部队农场学生连锻炼了一年的“军垦战士”就要分配了，对未来大家充满憧憬。出身职员家庭的我回大城市只能是一种奢望，当得知分阿坝州时，暗下决心：去，何处黄土不埋人，何况是红军长征经过的雪山草地。

在成都西门车站上车后，汽车穿过风景如画的都江堰，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一天半，抵达松潘。

县分配办的同志向我们介绍松潘县悠久的历史和藏羌回汉和谐共融的情况。从分配办出来，我与川大经济系的阳洪兴正漫步在县城大街上，迎面并排走过来几个人，一位高个子格外引人注目，走近一看，我惊叫了起来：“怎么会是你，王维中！”王也惊奇地望着我，叫了一声“培恭”。王是我们高中班班长，与我重庆一中同窗六载，他以优异成绩考入北大，我就读川大。在大学我们一直保持书信联系，假期回家还串串门，分配这段时间才中断联系。突然在松潘相遇，真是：他乡遇故知，感慨何其多，中国这么大，为何松州逢？

走马上任 辛勤耕耘

第二天县分配办宣布了分配方案，我与阳洪兴分小河乡小河区学校，这所学校正等着我们去“戴帽”，升格为初中。

小河离县城180里，不通公路，只有马帮小道。马队翻过四千多米云涛翻滚的雪山粱子，在林海和峡谷中穿行，冰雪融化后汇流而成的小溪翡翠般碧绿，蓝天下白云在山顶缭绕，远处的山峰上出现了别致的仙人洞，望着眼前美景，想起越来越远离的故乡，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在马背上我轻轻吟颂着自己的新作：

其一

马踏林海穿丹峡，

风光浩荡天门开。

奇峰绝壁云里走，

飞湍瀑流雾中来。

其二

走马小河心意凉，

山峻水秀生惆怅。

座座青峰望不断，

条条江河隔蜀乡。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穿城门进入小河城，这是一座建于明代的城池，学校就座落在城中央，卸行李时有老师迎上来，热情地为我们拧行李去宿舍。

来小河学校不久，我便被任命为学校负责人。我们是来“戴帽”的，教学自然义不容辞，到了第三年任务就繁重了，初三数理化，初二数理。初一数学，每周多达二十六节课，常常是这个班出，那个班进，不断变换着年级和学科，晚上要备课，全批全改作业，当然还要考虑安排行政工作，一天下来，累是自然的感受。

刚开设理化课，教具全无。物理课就自己动手制作一点简单力学教具，化学课呢？总不能搞无米之炊吧，我利用寒假回家探亲的机会，在父亲任教的重庆药校老师的支持下，从化学教研组选了一些初中化学物品，硫酸、盐酸、硝酸、硝酸银、金属钠、钾、镁条、试纸等，用一个竹篓装上，在火车上小心翼翼放到座位下，换乘汽车后到平武阔达便没了公路，揹着这些宝贝走了八十里路。化学课虽然不像城市学生能自己动手做实验，但能看到老师精彩的演示实验，学生们那兴奋劲就别提了。

历尽艰辛

去县城开会，通知一来，就踏上180里艰苦行程，全程人烟寥寥。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一人赴县文教局，小河乡马帮走了，只好步行，登上陡峭的钻子牌来到丹云峡，进入密林深处，除了潺潺流水，一切都静得可怕，我忽然想起邮递员马生成一句话，“我曾在路上遇到马熊还追我一程”，我急寻一根棒扛在肩上，如遇猛兽也可奋力一搏。走出森林，丢掸木棒时手都冻僵了。

在黄龙乡宿了一夜，第二天仍一人上路，通往雪山的道路已被积雪掩埋，还好有一条前人走出的齐腰深的雪沟，快中午时沿雪沟登上山梁，顿时感到既饿又渴，取出干粮，雪山上掰了一块薄冰，嚼碎的冰和着干粮送进肚里。

1976年八月十六日晚，突然大地剧烈颤抖，房屋猛烈摇晃，书柜倾刻倒下，我预感强震发生了，头脑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只要继续震荡，墙垮屋倒我们必死无疑，得赶快找到孩子，他才十个月大啊！黑夜里好不容易摸到熟睡的小孩。看来只好听天由命了，因震荡时是迈不出步的。突然，停震了，我惊喜望外，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抱着小孩匆匆下楼。

楼下是惊慌失措的学生，我同几位教师迅速将学生集中到操场上，告诉他们：“同学们，我们这儿发生了地震，别怕，老师会保护你们的。”我们立即去区粮站找来几床晒粮大席，又上楼抢了一些被盖，让学生围坐下来，渐渐安静入睡。当晚从收音机里听到松潘、平武发生了7.2级强震。

八月二十二日凌晨，一次浅源地震将我们从床上弹起，小河古城在泥石流夹击下面临倾城覆没的危险，救灾指挥部果断决定：城内千余群众紧急转移至江对岸青桠子山上。

转移获得安全，但粮食匮乏仍威胁山上军民，成都部队和武汉空军从空中投送粮食，解决军又从陆上冒着余震，冲过滑坡，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将压缩饼干送到山上。群情振奋：“毛主席万岁！向解放军学习、致敬”！喊声、欢呼声震天动地。

九月九日从收音机里传来噩耗，毛主席逝世，灾区人民抑制不住悲恸，已在弥留之际的毛泽东主席还心系灾区，派出以人大副委员长为团长的中央慰问团。

不久，部队又重新架设便桥，灾民们返回了家园，解放军在学校搭起帐篷，学校复课啦！

硕果初见

地震后高中新生走进校园，学校升级为一所完中。

一九八一年县政府决定集中力量办好县中，将二所区高中并入县中，我也调县中工作。

从1970年七月走马上任至1981年七月调离小河，在松潘县边远的小河古城工作了十一年。通过小河师生多年来坚持不懈努力，小河教学质量逐年提高，今天已在松潘县名列前茅。

当地政府对我的工作也给予充分肯定，一九七八年我出席阿坝州科学大会，被评为做出贡献的州先进科技工作者，一九八五年首届教师节被评为州劳动模范。

离开小河已三十九年，每每想起那些峥嵘岁月，那些艰苦历程，都使我心潮澎湃，恍若昨天。与小河人民，小河师生在同甘苦共命运中凝结起来的深厚情谊将永驻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