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突然调走,科长由另一兄弟单位的科长暂时兼任,他仍坐原单位的原办公室,于是科长办公室就空出来了,照例副科长是可以搬进去办公的。副科长与李工一个办公室。副科长能搬走,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谁不想一个人坐一间办公室呢?几天以后仍没有动静,李工坐不住了,问副科长怎么不搬进去。
“嗨,我哪有资格呀?”
“一间办公室,啥资格?空起还不是空起?”
开职工会时,副科长建议李工搬进科长室,说他是本系统为数不多的几个高工之一,在站里资格也最老。
李工挺感动。一番你来我往的谦让,一旁的兼任科长面无表情的听了会儿,不为下属的团结与友好动容,反而撇了撇嘴,轻蔑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象赶讨厌的苍蝇似地说,你们下去商量,现在继续开会。
会后,李工跟同事们反复强调副科长应该搬进去的理由,甚至还夸副科长能干呢。同事们望着情绪激动的他,机械地点头称是。副科长并不领情,对他的举动有些冷淡。
李工很纳闷,晚上跟在另一部门任副局长的妻子提起此事。妻想了想,笑咪咪地问他。
“你们办公室多大?”
“十四个平方。”
“站长室多大?”
“九个平方……”
李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第二天自己就搬到科长室去了,副科长显得很开心,还热情地帮忙呢。李工将“科长”牌子摘下,准备钉到副科长的门边,副科长严肃地制止了,他随 手将牌子搁到了柜子里。
三个月后,上级从外面调了个姓谭的科长,报到的那天,李工恰好出差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科长跟副科长坐一个办公室,已经上了好几天班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搬办公室,让谭科长搬到科长室去,自己仍然搬回原先的位子。科长不以为然,说这样挺好。
连续几天,每次见了科长,他总提这事,惹得对方都有些烦了,嫌他罗嗦。
李工不便再提。新来的科长很随和,每次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对于新科长在办公室这件事上的态度,李工将信将疑,一想起这事就有些不安。每次见到科长就会联想到这事。每次开办公室门时也会联想到这事。一想到这事情绪就低落、就会不安。到后来,在办公室里只要一闲下来,冷不丁就会联想到这事。渐渐地,他开始讨厌这间办公室,没事干的时候,不愿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总是跑到其他办公室去窜门聊天。即便如此,发展到后来,这事居然在晚上偶尔也会冒出来,搅得他失眠。
长此以往,自己肯定会出状况,他想尽快结束此事。他不好意思再跟谭科长提这事,于是找到副科长,想请他帮忙说说。
副科长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不妥吧?”
“就说科长应该单独一间办公室,建议他搬过去,我搬回来!”
“人家会不会认为是我在赶他走?”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
“如果不跟我一个办公室,我到可以开这个口。”
“谭科长不会这么小气吧?”
副科长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会儿,不置可否,随后将他凉在一旁。
李工无计可施,只好回家向老婆讨教。
妻子用食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揶喻道:几十年的老板凳了,就是不开窍。趁他不在帮他搬进去不就行了?
“他不生气?”
“放心吧。”
妻子胸有成竹的样子,给了他勇气。
为了不连累同事,他在街上请了两个搬运工。领着搬运工进去时,副科长诧异地抬起了头。他冲对方笑了笑,说自己请了人帮科长搬办公室。副科长没吭声,借故出去了,直到他们搬完、收拾停当才回来。
下午科长来上班时,见李工坐在自己位置上,正纳闷,李工连忙笑嘻嘻地说:“谭科长,我把你的办公桌和东西都搬过去了。”
科长愣了下,一言不发地转身去了科长室。他忐忑不安地来到科长室,小心地说:“对不起,科长,事先没给你打招呼。”
科长笑眯眯地说:“没事,李工,你太认真了,其实没这个必要……”
“这样领导方便些,”他连忙解释道,“我热闹惯了。”
“都一样,都一样,”科长打着哈哈,“李工,你忙去吧。”
他心情释然,顿感一身轻然,飘飘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过了会儿,科长悠悠地踱到他面前,当着副科长的面,亲切地说:“李老师,谢谢您啊!”
李工万万没想到,新来的科长居然叫他“李老师”,而且叫得那么亲热。他激动万分,正待开口,科长很快转身出去了。副科长张着嘴半晌才回过神来,问上次取下的“科长”牌子甩哪儿了?
副科长乐呵呵地将牌子重新钉到了科长室的门边。
“还是这样最安逸!”副科长落坐的时候,开心地对他说道。
原来他跟自己一样,也不开心啊?李工很惊讶。(2012年于重庆市沙坪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