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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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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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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老牛”

打“老牛”

记得小时候,家乡很冷。一到冬天,东北风就呼呼地刮,时不时的就下雪,上一场雪还没融化掉,下一场雪跟着就来了。屋檐下的冰柱挂的很长,有些年份,水面上结起的冰,人都能在上面行走。那时,大多数家庭都很穷,穿着单薄,吃的也差,很多人脸上、手上、脚上都生了冻疮。老人们则在太阳出来后,搬个小凳靠着墙根晒太阳,人一多,老人们就会摆起龙门阵。

我倒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既能取暖,又能听到了不少的传说。

穿的少,吃的差,但小孩们自有取暖的方法。打“老牛”,就是我们冬天去上学时,最常用的一个方法。我的家离镇上的中学有些远,每天天麻麻亮就要起床,洗过脸后,就将昨天吃剩的饭用开水泡一泡,“呼啦呼啦”的一气吃完,再用一个小瓶子装上一点咸菜,背起书包就往十里之外的学校赶。

书包里除了书本以外,必定还会有两样东西,一是“老牛”,二是鞭子。十来里路跑下来,身上汗津津的,鞋里的袜子夸张点说能拧出水来。一堂课坐下来,身上凉透了,尤其是脚,生硬的都站不起来。但只要下课的铃声一响,两只手就会迫不及待的去拿“老牛”和鞭子。这时,脚是不能站的,需努力几次后,才能一瘸一拐地走出教室。一旦出了教室,脚就热乎了,于是,就会飞快地向教室外的那快平地奔去,以便多一点时间玩一会“老牛”。

这时空地上的场面就很是壮观了,只要有一点空地且略为平坦的地方,就有人在玩“老牛”。只见场上鞭子上下翻飞,丝丝作响,“老牛”在鞭子的强力抽打下,快速地旋转。为了取暖,我们用力挥动鞭子,以使自己冻僵的身子快一点暖和起来,手脚快点热起来。说起来也怪,你若用力抽,“老牛”若不会倒,即使遇上不平的凸凹之处,它也能在抖动几下后,安然的度过。

这个过程,一直要等到上课的铃声响起,才会抓起“老牛”,急匆匆赶回教室。但也有忘乎所以的,许是兴致来了,忘了上课的时间。处罚的方式是老师直接将“老牛”没收,附带的是站黑板。站黑板可是个难受的事,一是感到丢脸,二是像个柱子一样站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又不敢动弹,腿上的那个酸楚就可想而知了。更要命的是再次下课后,别人都有 “老牛”玩,他只能灰溜溜地看着别人玩。心中的那个失落、愤懑、无奈,就写满了脸上。

午饭后,时间长了些,玩“老牛”就不再是纯粹的取暖,而是玩出了新意,有了些竞技的味道。这时,就不是一个人在玩了,而是好几个人一起玩。有时玩谁的“老牛”旋的时间长,有时玩爬坡度,有时玩鞭子裹起“老牛”后谁扔的远,而且还要不倒,有时比一鞭子下去,看谁的“老牛”旋转的时间长,花样繁多。但时间一长,竞技又变了味,开始就是比个输赢,再后就有了处罚,比如,刮鼻子,揪耳朵,爆栗子等等。再发展,就有了物质刺激。

这种刺激,是有瘾的,先是在学校偷偷玩,一到上课,立即收兵。但人就是这样,干坏事总是先战战兢兢,担惊受怕,可随着越滑越深,就有些不能自拔,竟发展到不来上课,溜到别的地方去竞技的程度。

纸终归包不住火,突然有一天,老师通知我们几人去了他的办公室。糟了,我们干的坏事被老师知道了,一个个吓的灰头土脸,不知所措。那时的学生惧怕老师,不敢和老师顶撞。

我们几个低着头,怯怯地去了老师办公室。与其说是去老师的办公室,还不如说去了他的卧室。那时的老师没有办公室,单身老师两人一间,住家的老师才有一间。那是我们最怕去的地方,去了,肯定就没好事,轻则挨骂,重则写检查,甚至会受到体罚。果不其然,一进老师的卧室,老师就大声的训斥起来,命我们一字靠墙站着,并给了我们每人一个耳光,没收了所有的“老牛”和鞭子。写检查是免不了,还要保证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出了老师的办公室,我们并没有感到任何愤懑,而是感到无限得愧疚。

所谓“老牛”,乃是方言,又称“下流坯”, 有木质材料制成。官名称陀螺。它的上端呈圆形,往下逐渐变细,最下面用一枚图钉摁住,作为和地面接触的支撑点。这样的起名肯定与耕牛有关,牛犁地时总会偷懒,耕夫手中的鞭子,逼迫它不得不负重前行。玩陀螺就有这个特点,你不抽,它就不旋转,就要倒。

虽然我们手中都有“老牛”,但材质、形状、质量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最差的就是像我手中的,自己用菜刀做的,外表很粗糙,具备“老牛”的大部分特质。稍好一点的,是家长帮着做的,外表要光滑的多,可能还做了些小小的装饰,漂亮了许多。再好一点的,是请木匠做的,那外表就绝对的光滑,装饰的成份就更多一些,上端竟有了几道凹痕。最好的是在商店里买的,首选的比赛道具。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老牛”,统统的都被老师没收了。看着别人玩,心中就后悔了,要是老师不没收多好!这时,就对老师有了此许的恨意,但转而一想,要是不玩竞技,不缺课,老师也不会没收。怪只能怪自己,不能怪老师。

时间不长,我们几个人中,陆续的又出现了“老牛”,就像做填空题一样,一一的将其填满,几乎是前一次的翻版。然后是小心翼翼地玩,远离老师的视线,也不犯原来的错误,老师就不会没收“老牛”了。

那时的人们,虽然清贫,牢骚并不多,就是受了些委曲,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也不记恨什么,心境平和,做错了事会感到羞愧。不像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心境却平和不起来,出奇的烦躁,心眼也小了许多,做错的永远是别人。

这到底为什么?难道人的心境与生活条件的好坏会有某种相反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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