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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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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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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乌溪

水上乌溪

八月十八号,县作协组织部分乡土作家到水乡乌溪镇采风,我因是土生土长的乌溪人,对那里的一草一木、沟沟渠渠、风土人情以至很多人的面孔都烂熟于心。于是,我就萌生了不去的念头——偷起懒来。但这只是想想而已,晚上,作协的陶主席就打来电话,委婉的批评我为什么不报名参加……这样,不去也得去了。

听上辈人说,乌溪的得名缘于她身后的大港。她的身前是水阳江,上通宣城,下通芜湖,古时候就是著名的中江古道,现在又是芜申运河的重要组成部分。既然这片水域能被称为大港,那就说明这片水域水深又辽阔。情况也确实如此,她长有二十多里,宽阔数百顷,贯通大公圩南北,早年间北达护驾墩,南通水阳江(通过陡门)。由于水又深又清,远望水色如墨,就像海水一样越深越蓝。由于这个缘故,乌溪历史上又名墨溪。不知何时,墨溪又演变成了乌溪。可能是乌、墨这两字,都有乌黑之意吧。

历史上乌溪是当涂的八大名镇之一。这里鸡鸣二省,犬吠四县,商贾云集,是一个重要的商品集散地,上游宣、郎、广的木材、茶叶,宜兴的窑货,还有芜湖的百货,沿水阳江顺流或逆流到达这里,然后由陡门进入大港,再到千家万户。大公圩出产的大米、油料,也是通过这里再通过陡门进入水阳江,行销芜湖或江浙一带。因是水陆要津,地方虽小,倒也繁华一时,在民国年代就有小上海之称,直到上世纪改革开放之初,这称呼还时有人说起。这次采风活动,听镇领导介绍,小镇又有了别的称呼——不再称小上海,而称小香港了。

之所以改了称呼,乃是缘于小镇的夜市。一近了傍晚,街上的路灯齐齐绽放,红色的光,黄色的光,白色的光,甚至还有蓝色的光,交织在小镇的上空,将小镇装扮的分外妖娆——有了色彩,小镇立马鲜活了,有了精气神。不久,夜市开始了。老人们穿梭在青石板铺就的老街,中年人喜欢在水泥铺就的旧街聊天打牌,青年人基本上都集中沥青铺就的新街(这里有舞厅、游戏厅,外地来消夜的年青人也都在此地)。但不论是老街、旧街、还是新街,各种风味小吃都是琳琅满目,人头攒动……

人都有故乡情结,不论他是达官贵人,还是大儒,随着年龄的增长,都会深深的怀念故乡,就像树木一样,树龄越大,树皮的颜色就越深,越来越深沉。

我早已过了争胜好强的年龄,但对青少年时代那些体验最深刻,刺激也是最强烈的东西,早就刻在了心中,并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深刻。这次的采风活动,又勾起了我过去的一些记忆,挥之不去。

我见过陡门放排。那时,我不过十多岁,正一个人在陡门处玩耍(当地人称这里叫陡门头,下面的那条由麻石铺成的街就叫陡门街),突然听到停在江边的木排上 有人大声叫喊:开陡门啦……开陡门啦……声音特别宏亮。

那时,水阳江中有很多渔船,也有停在水边的木排。渔船有时会扯起白帆,借着风力前行。这些人都是贫苦的渔民,靠捕鱼为生(他们常年生活在船上,和当地人几乎不打交道。由于彼此不了解,当地人将这些渔民统称为扬州佬,也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扬州人。“佬”,在当地也算是一种蔑称)。

在木排上的人之所以要这样高声叫喊,目的就是警示陡门前后的船只和人员。因为一旦开启了陡门,处在陡门口附近的船只和人员就会被滚滚的水流卷进幽暗的陡门,会船毁人亡,而位于陡门出口处的船只和人员,则会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当然,他这一嗓子,不论声音有多清亮,陡门出口那边的人不可能听到,隔了好几百米远呐。那边的清场,肯定会派专人去处理)。

也不知过了许久,走过来两人,都是黑面大汉,手里拿着拉钩和绳子,分成左右,站在闸门两边,他俩一番观察之后,确定陡门口附近已没有船只和人员,就用拉钩和绳索拉起闸板……那年干旱,开陡门是为了给圩内补水。

陡门是不可能随意开的。这次,放排的人赶上了好机会。随着闸板的拉起,陡门口那里翻起了白浪,鱼儿跳跃……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跳跃的鱼儿,心中幻想着要是跳上一条在我的脚边就好了,可就在这时,那两个拉闸的人跑了过来,将我赶出了那里——不许我看。那时,我就是这样想的,因而就非常气愤,待我走到圩埂上,再次回头时,看到了一个木排已靠近了陡门口,翻滚的浪花撞击着木排……这时,我不气了,要看看这木排从那头如何出来?于是,我向陡门的出口奔去。穿过陡门街,走上青石板,来到了一座小桥之上。

扶住桥的拦杆,我朝桥下望去,湍急的水打着旋儿从桥下奔涌而出,伴有“哗哗”的水声,心里掠过一丝害怕。但害怕归害怕,我还是愿意看到木排早点从这儿出来。当然,有人比我还要着急,他是木排上的人,在桥上不停地来回走动。他知道,从陡门里放排相当危险,就像船过江中的险滩一样。

木排终于出来了,先是露出几根长的,一眨眼,捆扎在一起的木排顺水而下,站在木排上的隔壁几个人神情都很紧张,衣服湿透……

还有一次,我从外地回来,父亲决定和我一道划小船到镇上。那时,水面是相通的。我不会划船,只能坐在船头看风景。一路上,经过了七、八座小桥。这些小桥,有的是石头桥,有的是水泥桥,还有的还是简易的木桥。

进入了大港,水面广阔了。这是我第一次坐船经大港到镇上,心情有些激动,特别是临近了镇上,心情就更加激动了。远远望去,层次感特别强烈,近去,波光闪闪的水面,再远点,两个水中的小岛,绿意盎然,甚是可爱,再远,那就是小镇了。高楼,平房,错落有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迷人的色彩……恍惚中,小镇在我的心目中成了一座美丽的海滨大城市。这当然是错觉,那时,镇上最高的建筑也不过三层。但这种错觉当时却是实实在在的,这可能与观察时的视角、位置、心情有很大关系。

从高空往下俯看,乌溪就像一张漂在水面的荷叶(整个大公圩也是如此),树木、桥梁、村庄、道路、田地,都漂浮在水面之上。

乌溪因水而建镇,也因水而富(中华蟹苗第一镇。另外,仪表、服装产业也相当发达,并称为镇里的三大支柱产业)。既然如此,那还应在水上做文章,再做成文化强镇。乌溪陡门就是一个很好的文化载体。这座始建于宋绍兴二十三年(1153)的陡门,以后经过多次了扩建,特别是清乾隆年间(1741)的那次扩建,奠定了现今陡门的主体。这次扩建,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块石堆砌,糯米汁和石灰浇筑,以顺砌为主,丁砌为辅,拱券,长三十米。现在看来,该建筑涉及到了包括社会学、物理学、建筑学、考古学等很多方面。也为大公圩的古水利设施、农业灌溉布局、文化发展呈现了实物依据,具有很高的综合研究价值。

其实,在乌溪境内还有一座陡门,位于东圩埂,距小镇有十余华里。传说中,这座陡门也与乾隆皇帝有关。当地一位姓籍的农民(也有说财主的),在此救了他一命,后来他下了一条圣旨,将这座陡门以籍为姓——籍家陡门。附近还有一处地主庄园,房屋众多,内部犬牙交错(防土匪)。要是还在的话,至少也有一百多年历史了。

乌溪自古以来文化底蕴深厚,是著名的书法之乡、龙舟之乡(曾获全国龙舟比赛第三名)、马灯之乡,得天得厚的地理位置,文化底蕴,人文景观,相信乌溪一定会有更好的明天!

有诗为赞:

大港纵向二十里,

南过陡门达阳江。

古船北到马练港,

左右流通运输忙。

港中孤悬水心寺,

沙潭深处老龙藏。

赵府前头古砚池,

儒生洗笔汇成溪。

……

这是当地诗人蔡典明先生描写乌溪古风的诗作,那就以此诗作为文章的结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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