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诀别的话没有说出口

1

我看你，天阴沉，下着雨

我眼神透明，我激情深藏

我孤独深藏，我将远深藏

请原谅，我是真的看你，我迷恋

你内核开放，花朵打开

在你每一瓣娇艳的脸上

我不能让你看出我的忧郁或无能为力

看你开，看你芳香，看你摇曳

我从大地最底层

来看你，用永恒距离，用我幽深念想

用我不能沉潜的心

没惊着你，就好

2

等待香烛焚尽，在它的光和味道里

我垂眉捻目，默念场景千百遍

从起点到无疾而终

这是一个风吹动树枝而后戛然而止的过程

如果将我比着树，你就是那阵风

走得理所当然，我抚慰自己的伤口

撒上疼痛研制的草药，盖上一层疼痛一程

3

伤到极处始知欲哭无泪的来处

在一个圈里晃来荡去

找不到可以安放的位置

那些色彩都归一了，黑色的翅膀

呐喊着，无极的分贝统一着我

一个能够被俘虏的不是身，而是心

4

他们都看见我了，却又没看见

我努力控制内心翻滚的酸处

我是一个不识妥协的人

你知道，我与泥土是亲兄弟

流着的血，让你摇几下晃几下

附在你的脚步上

你高兴我高兴，你忧郁我无法找到症结

5

撇下我，不光是撇下我

还有即将翻开的日历，你没有经历过

所以无从知晓它发出的声音

找不到方寸之地掩埋，注定要暴尸荒野

让乌鸦啄食，让野风肆掠

这样也好，可以再生一片滩涂

让后人评说与跋涉

6

原谅你走远，不能原谅自己

在失去天平的氛围里沉迷

我是打不开门窗的人

吐出丝，将自己越裹越紧

不让外面的风吹，不让阳光揭露

我在你我织就的网里，喂养一条鱼

有黑色经络而忧伤的鱼

这空气真好，这营养足够它长上翅膀

犒劳我的私心

7

失眠终于可以帮我把脉并分析我的症结

彻夜彻夜地更换着药方

用冬夜清冷的眸子

在这个叫纳帕溪谷的地头

我听着宝圣湖多余的水哗哗地流动

不知它们是为自己呜咽还是为我

前面的还没过去后面的就来了

头上或手臂上佩戴着白色的布

8

我已是你多余的使者

将秒当着年那样过

你给我安置的那道坡差不多九十度

我注定无法安然爬过去

我用尽拥有的动力，玫瑰的香

削减得它只剩皮包骨头

你的眼睛，将我的目光瘦下去

看你远离的背影无恙而洒脱

9

我不让心泣血，血会让心模糊

我不想让我的方向左右晃动

你是对的，我也是对的

诀别的话没有说出口

有个路口，可以默念阿弥陀佛

前路有花朵，后面也有

只是有的花朵伤了筋动了骨

头颅低垂

10

放不下，是因爱得还不够

前生的相遇就是为了此时的别离

问佛我为啥成不了佛

问风我为啥学不会轻薄

我喜欢看你的手臂轻挥

摇起日出的帘子

打开日落的幕布

在炊烟里挂出酒旗

亦梦亦幻地渡我

11

每一次揭开眼帘都是雾蒙蒙的

是谁刻意

将这枚苦涩的果子培育

对面不相识，各自安放各自步履的节奏

其实我想回到没遇到你之前

在我青葱的年华里将你载种成梦

沿着“爱情天梯”到达顶峰的茅草屋

掬一把风为你洗脸梳头

引吭高歌，我种谱你识曲

12

一个人的孤独比春天开放时美丽

你看不见，它是在你留下的话语里

一粒一粒地开花，发芽，茁壮

欣赏的人总是走错路径

我没有喊他也没提醒

我是适合将自己赶进死胡同里的人

写一首诗，埋藏在枕头底下

唤自己醒来而后又在里面沉睡

13

那个十月是美丽的，美丽得无话可说

就剩下心跳，在日子的轨道上跑

我拢了头发又修边幅

拿出笔，彼此在彼此的纸张上作画

你画我，我画你

没有变老，纸张却已蜡黄了那一刻

停顿在刻意掩饰

那个茶楼里走出来的时光

14

往北走，再往北

秋天凄美冬天萧瑟

铿锵的音质

那些车开走了就走了

水雪不断地敲打我的头颅

你不说诀别的话比说出更让我心疼

身边的人在谈论黯淡的天气

甲午年农历十一月十五日

15

碎屑般的暖语在耳边盘桓

从春到冬，其实就是一段情感的转换

一种颜色的转换，一段距离的转换

在春天安排好的行程

注定无法潇洒地面对冬天

你将友好与难处说尽

而我的庸俗，无法面对一日三餐

无法面对我们走过的那对路灯

16

时间的指针走动的声响

在午夜如此巨大

是那空旷里古寺响起的钟声

扣动我显露或者隐藏的经络

醒在成长的旅途

与逝去的时光说出放手的难度

机车的马达时而亢奋时而沉郁

我的燃油即将耗尽

找不到转弯的可能

17

阳光的美好给与阳光的人儿

岁月的美好给与岁月的宠儿

我不是天生的失落者

旅途的遇或者见

卑微的笑脸让我卑微地行走

我总是在剥开雾绕成的茧子

想看见你，与我拉开距离后的脚印

我想从美好里寻找趸音

吹响口哨，擦亮眼睛

说一声阳光，喊一嗓子岁月

18

我是一段故事的囚徒

虚空的牢房，唯有忧伤的窗口透气

如果可以，我该囚禁自己一辈子

用一颗心生活，一颗心

不断温热故事里的细节

翻着日历，在酒里慢咽细嚼

充分吸收它的蛋白质，养身养心

不虚构故事的影响力

这样就好，这样多好

19

一颗种子的好处是可以发芽，成荫

尽管它有可能会变异

有果无果，都是一个向上的过程

我在这里种下

我拥有过往的鸟雀

留下的同情或者鄙夷的话语

不往胃里去，我只存留

自己的叶片与根须

他们的是他们的

我有一瓢饮里的行程

20

你好了我就好了

这得花去我半生积蓄的情感才能说出

其实我还是适宜挣扎

适宜将一生的酸楚往心里去

我不适宜为故事做总结

过程多么美好啊

我无力做个大智慧的人

无力通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是在泥土上忙活的黑色蚂蚁

21

《心经》抄写到100遍的时候

笔头凸了，我明白了色与空的转换

从一个字到另一个字的距离

要用尽脑细胞里所有慧根

调动一切可能，有你和没你的转换

得用尽一生，下一场雪

冰冻一只叼着心飞翔的鸟

让它冷静，木纳和空洞

表示一切都没有来过

而山水总是搅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