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者说（组诗）

第一个走出村庄开始漂泊的人

归来后，春风开始吹拂起来

村庄与一个人的宿命没有例外地

履行她应该履行的职责

很多话，想对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村庄说说

我口拙词穷，什么样的表达

会有故乡或者异乡相听两不厌的效果

说与村庄听吧，该去的去了，该回的没回

说与异乡听吧，异乡已意识到了孤独

在一步一步倒退着往回走

我这第一个走出村庄开始漂泊的人

不能停止说，只有说才会看到

芽苞、花朵、枝条和绿

该归来的，我想等不了多久

像冬天离开村庄春天里回来的燕子

继而是夏天秋天轮回的信息

一切像刚睡醒的样子

把泥土翻过来，春就从去年翻了过来

岁月在此时就该翻一个身了

村庄显然不会落后于我的想法

春翻身了，许多年来积垢的疮疤该揭下

归来的游子——屋瓦翻捡一遍

门窗修补，锅碗瓢盆新的一天

是春风吹临的脚步

迎接很多事物的新生

就像我，也像身后的那些后生

太多的经历只是人生的一个起点

得放下。像今春放下往年的春

像此时的村庄放下以前的村庄

“春天来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

从大半生的背井离乡里抽身

我也像刚睡醒的样子

花香在村庄里熏人

花香在村庄里熏人

我拿出出走村庄时就开始酿制的高粱酒

在地坝边的石凳子上坐下来

邀春风对饮，到相互微醺时候

生分了的境况得以和解

那些旧人和新人在春风的微醺里

带着各自的见识与阅历

叫乳名的叫乳名，叫长辈的叫长辈

在岁月的铁匠铺里打造的农具

“翻耕春天啰”，我想

应用新农人的眼光对待

耕种良田几许，种养牲畜几只

在时代的经络里见山不是山

见水还是水

归来者说

静下来。不想上海外滩，不想重庆解放碑

或者说它们的繁华与工业园

和那些说出一半吞回一半的各种言词

面对村庄，修复刃口上的缺口

接继那些断路的时光，在这块土地上

咬出深深的齿痕，打开每一个重复的日子

酝酿一下时高时低的山径

哪一头长着粮食，哪一头长着房舍

哪一头会冒出世俗俚语

盘算一下，汗水，手脚上的老茧

这些可爱的虫子

什么时候在树上结出酸酸涩涩的果子

归来者，鸟语是要听成鸟声

方言要重新说得纯粹

赤脚的温暖要重新传递给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