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曾国藩连载

[cp]续：

第二集

1、北京贾家胡同曾府

父亲被差遣离家很久了，不仅家中没有了主心骨，更令母亲欧阳夫人担忧他的安危。母亲焦虑地向家仆说：“可有大人的书信和消息？”

家仆说：“夫人，没有。不过听说长毛在侵挠湖南。”

这时，上学回家的大哥纪泽在一旁说：“长毛可凶狠了，专杀地方贪官。”

母亲欧阳夫人流着泪水说：“泽儿，你要去学习，休听这些传言。要尊照你爹出门时的嘱托，为学最要虚心。不要学那些人，恃才傲物，动谓人不如己，见乡墨则骂乡墨不通，见会墨则骂会墨不道，既骂房官又骂主考，未入学者则骂学院。”

丁婆婆也过来说：“夫人休要担忧，大人是有福富贵之人，一定没事的。”

纪泽大哥拿出父亲编辑的《曾氏家训》，高兴地说：“娘，孩儿铭记爹的教诲，勤俭自持习劳，习苦，可以处乐，可以处约，此君子也。”他接着背诵起祖宗继传的经父亲编成的，早扫考室，书蔬鱼猪的治家八宝，念道：“提倡早起养成勤劳习惯；按时扫除，培植卫生环境，虔诚祀祖，务使民德归厚；亲养邻里，保持团结精神，教育子弟，增进国民智慧，种植蔬菜，供应家庭食用，饲养鱼类，充实活泼天机，繁殖猪畜，扩充生产副业。是孟子的五亩之宅，树之以桑的思想。”

2、宁乡境内嵇茄山脚下

父亲曾国藩回藉连日坐船手脚都发麻了，再者自1839年10月28日离家赴京从官已有13个年头，一路悲痛的心情稍平，眼望家乡故土有了些兴致，便说：“不坐轿，徒步回家。”

父亲和荆七，还有在岳州结识的康福，三人从益阳开始步行回湘乡，走了三天的路，感到劳累。康福去了表姐家，父亲戴孝不好去打挠人家。

3、路边小馆

父亲一行吃过饭，有长毛童子兵拿来纸、笔、砚台，说：“老先生，今夜辛苦你了。抄好后，明早让你走路。”

父亲曾国藩看那告示，便是；太平天国左辅正军师领中军主将，东王杨，太平天国右弼又正军师领前军主将西王萧奉天讨胡檄……，他看完，愤然地将告示推向一边，说：“这些天诛地灭的贼长毛！”

荆七在一边说：“大爷，若是我能写字就好了，我就抄了了事。您老是决定要抄的。否则，要满门操斩的。”

父亲说：“你也不能抄！你抄了就不杀头么？”

荆七说：“大爷，若是不抄，明天如何脱身呢？那长毛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听说他们发起怒来，会剥皮抽筋的。”

这时几十个缠黄包布，打着灯笼的太平军来到屋里。

4、湘乡荷叶塘曾府白杨坪老家

我家的祖籍原在衡州，清初才迁到湘乡荷叶塘。夜很深了，祖父曾麟书还坐在灵堂内的太师椅上。灵堂布置在东边的一间厢房里，吊着孝灯和白色幔帐。幔帐上部一行正楷字：诰封一品曾母江太夫人千古。中间是个巨大“奠”字，下是祖母江太夫人面带微笑的遗像。幔帐两边是挽联。断杼教儿四十年是乡邦秀才金殿卿贰，扁舟哭母二千里正鄱阳浪恶衡岳云愁。灵堂里香烟袅袅，寂静至极。五舅江南，十舅江通都已安。身着孝服的国潢叔来到祖父面前，说：“大哥今夜肯定不得到家，您老去歇着吧！”

祖父曾麟书忧心忡忡地说：“江贵在路上只走了十多天，都回来一期了。你哥按算也该就这一两天赶回来了。他又叹了口气说：“我是担心你哥有什么意外。”

曾国潢叔劝慰说：“江贵都安全回来了，哥不会有事的。虽说长毛正在打长沙，但沅江、益阳一路还是平安的。”

5、路边小馆

太平军将军罗大纲狠狠地对下士说：“把他们的包裹打开！”

王荆七不肯交过包裹，又无处收藏。有一个叫粟庆保的兵士详端父亲曾国藩，长胡须和皱纹的脸面，发福的身体，便对罗大纲耳语说：“我十多年前在东家的筵席上见过他，恐怕是曾国藩。”

罗大纲当即吼道：“清妖头曾国藩站起来！”

一时间父亲曾国藩被众士兵紧紧地捆绑起来，押到另一间屋里。罗大纲杀气凶狠地说：“你这个大清妖，在北京给咸丰做狗官，为何跑到这里来了？”又对众士兵说：“明天将这个清妖头押到长沙去砍了！”

众太平军离去，然而窗口跳下一人，他轻声地说：“我是康福，大爷。”康福连忙抽出刀来，割断绑在父亲和荆七身上的绳索，带引他们连夜逃离了虎口。

6、咸丰皇帝养心殿寝宫

咸丰皇帝正谕批奏折，忽地军机大臣来报：“启禀皇上，湖南六百里加急。”咸丰说：“念。”军机大臣说：“长毛未能陷长沙，11月30日撤长沙之围，走宁乡，益阳，陷岳州。”咸丰听后大为震怒，命军机起草，颁布上谕：“一、巴陵知县胡方豰，参将阿克东阿即行处斩；二、岳州知府廉昌监候秋后处决，博勒恭武革职拿问，三、任命两广总督徐广缙为钦差大臣，署理湖广总督，即赴武昌防守。原湖广总督程矞采革职。

7、湖南巡抚签押房

张亮基拜读上谕后，两眼滞呆，双手冰凉，仿佛眼前摆着的不是煌煌圣旨，而是胡方毅，阿克东阿，廉昌血淋淋的头颅。他茶饭不思，六神无主，像木偶似的坐在签押房里。

8、荷叶塘曾府老家

按旧规父亲应在家守丧三年，在祖母遗像灵位前，父亲和四个弟弟国潢、国华、国荃、国葆等叔，谈经论地。父亲说：“在京城想念无解时，便写信给你们，想必你们也都收到。我们作为曾家之后，要发奋国强，立下坚定之志，但为人既可往高处爬，也不怕往低处走，只要不失自我本色即可。爬高是为了实现志向，走低是为了保护自我。

曾国荃叔说：“大哥道光20年，我随父嫂到京城，住不惯，还是不如在家自在。现在又想同大哥去京城。”

曾国潢叔说：“大哥我没有天赋不是读书人，你们都去实现自己的志愿，我替你们孝敬老人，看守家产，等你们告老还乡，再来享天伦之乐。”：

父亲曾国藩说：“读书也好，耕种也罢。官宦人家的子弟多骄；商贾人家的子弟多奢，工农家庭的子弟又地位低微，尤以半耕半读的家庭最优。我从道光18年后回家开始写日记，持之以恒，日积日累，悟出一些人生的道理，人生就要象孔圣人，孟子儒家那样，以孝治家，以忠敬国。按照《大学》上格言述的，致、诚、正、修、齐、治、平等八个步骤要求自已。

父辈兄弟们正谈得兴致上，勿然，湖南巡抚衙门遣人送来一封咨文。巡捕差官说：“大人，有兵部火票递来的上谕。请大人过目。”

父亲曾国藩接过咨文说：“免礼，请坐。来人，上茶。”

父亲展开咨文看来，见是：前任丁忧侍郎曾国藩籍隶湘乡，予湖南地方人情自必熟悉。着该抚传旨，令其共帮同办理本省团练乡民搜查土匪诸事务，伊必尽力，不负委任。钦此。

巡捕告辞，众兄弟前来。

父亲看罢咨文，锁紧眉骨。对几位兄弟说：“大哥要奉旨在湖南，不能进京了。”随此，父亲已书信北京城的家里，告知回老家的景况。

曾国荃叔说：“大哥，刚才。那陈敷不也是这个意思？”

父亲三角眼中两颗榛色眸子分外光亮，说：“我这次从京南下，到山东，经苏北到淮南，所见所闻哀鸿遍野，饿殍盈路，满目疱痰。惨不忍睹，没有想到国势竟坏到这般地步！”他哀叹着回到书房，给皇上写一奏折，恳请在籍终制。奏折称：今回籍未满四月，遂弃庭闱，出而莅事，不特臣心，万分不忍，即臣父亦慈爱难离，而以武昌警急，宵旰忧劳之时，又不敢不出而分任其责。

画外音：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父亲从郭嵩焘带来的信上得知，此次上谕留籍办团练还是皇上分别召见恭王奕沂和内阁学士肃顺，二人竭力主张起用汉人，举荐说父亲是林则徐，陶澍一类的超擢人物。湘阴翰林，郭嵩焘在京考进士时住在家中，深得父亲和家人的照顾。父亲只能在守制未满就这样在原籍主办团练开始从戎了。

9、北京贾家胡同曾府

我母亲按照父亲书信所示收拾金银细软，带着全家人由欧阳牧云舅从京城接回湘乡老家。一路乘车转船，牧云舅为了全家人开心，讲些故事。

10、在客船上

欧阳牧云舅说：“宽一出生的那天是嘉庆十六年十月十一日，那天深夜竟希爷梦见一条巨莽在空中盘旋，进入大门。当他从梦中吓醒，不一会，宽一便降生了。在他岁的那年，江太夫人带他去外婆家拜年，有一条大蛇向船边游来，宽一随船一歪掉进水中，抓住一根树干得救，江太夫人说明明是一条大水蛇，怎么会是一段树干呢？宽一本就是莽蛇精投的胎。”

有姊妹问：“宽一是谁？”

欧阳夫人有了笑容说：“宽一是你们的爹。你们爹的名字多着呢，宽一是乳名。在涟滨书院读书，又改号涤生，意思是克已之学。国藩是唐鉴所赐，文正是皇上所封。”

欧阳牧云舅见大家用惊诧的眼老望着他，又说：“不信，你们家的黄金堂屋后那棵老藤就是见证。”

画外音：关于父亲身世的传闻，在我懂事后，便悄悄的观看那根柚藤，果然象一条巨莽。经过一个多月的旅途劳累，母亲欧阳夫人染上了咳嗽。我还不足一岁终日由人抱着。

11、荷叶塘曾府老家

荷叶塘位于湘乡，衡阳，衡山三县交界，崇山环抱，山青水秀，人杰地灵。然而交通闭塞，偏僻冷落，是个荒凉的贫穷地方。我老家就座落在这里，我睁着园园的眼睛，似乎是好奇的环顾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一切物和人。

江贵等仆人帮着从船上搬行李，曾家祖父，叔婶们上下热情地接待京城回家的家人，给整个沉寂守制的曾府带来欢乐的气份。母亲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祖母的灵位遗像前上香，作揖下跪，众哥姐随后施礼。父亲因奉旨办团练，不在家中。[/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