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干脆我开车上来接您,明天中午去外公家喝外公的百岁生日酒,要得不。”外仔刘老总电话里请示。
舅舅肥肥等一会表态:“嗨,看你手头企业活路那么忙,啷个走得脱,还是谢绝算了哟。再说走一趟就三百多公里,成本上好不划算,还是我各自慢慢开起大篷车,边走边看多安逸的。”
“嗯,您既然格外恁个客气,这一回就不勉强。那我明天上午先去外公家等你来坐上宾席哈。另外,冒昧地多说一句。”
老总话未打句号,肥肥揽要截断:“哎,这就是你不对,都是一大家人,啷个还兜圈子做啥子,直来直去好些噻。”
“外公家那里正在搞什么乡村振兴示范点,地形地貌变化大如天,各人要看了看,想了想,问了问再前进哈,如果走迷路了,会惹人笑话哟。”老总结结巴巴地吐字。
肥肥快人快语:“看你一下子把我说得好俗,出门再多久,故乡即或是翻天覆地,未必还会把故乡那沟沟坎坎,一草一木的味道,给忘记不成,哈哈,你就大大地放心吧,老总同志。”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人老容易记忆力衰,万一成为路盲那阵,请您要大胆无偿使用,我这个业余导游哦。”老总悦耳动听。
“嗯,好像五十四公里右拐过去的公路边,就是生产队西方的地界线,挨着一口有六个弯弯的大水库,原来背着父母,经常下去洗澡;往前走三百的样子,就是一座大山包包,那时还在那上面为生产队嗮过粉条;再朝前走五百米,就是家门口,院子门外有一大冲水田塝,曾经参加过栽秧比赛呢。”舅舅噔地关闭手机,在客厅转来转去,自言自语,也算是勾划明天一大早,驱车回老家的路线图嘛。
经过三个多时辰走走停停的旅途劳顿,肥肥总算是走到大水库边缘的公路上,兴奋之情油然而生。
他哧地刹车下来点燃香烟,尽情欣赏久违的弯弯曲曲的家乡大水塘。
攸地,他长长的吐出烟子,脑袋嗡了一下,感觉不对劲,自问自答起来,咹,水库面积怎么比当年大,弯曲的变成直通了,水位也高些,水面上还有鸭鸭船那些,四周还铺设两米多宽的彩色健身步道,一下子怀疑各人的记性出现故障。
本来准备打电话找老总核实核实,免得走冤枉路,但昨天对他的承诺,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推动了他继续行走下一个山包包的信心。
哎呀,背时的,这个山包包啷个不见了,变为一片片白墙蓝瓦的厂房,门口摆放着一个个与人比肩的咸菜缸,厂门口悬挂起毛妈妈土特产品加工基地,难道是我丈夫坟前哭妈妈——认错人了。肥肥一边嘀咕,一边随着直通老院子的机耕道,企图顺顺当当回到老院子。
鬼知道,走拢水田塝依稀可见,过去水汪汪的梯田,竟被亮晶晶鱼鳞般的太阳能全覆盖。老院子完全无影无踪。
肥肥眼看日当午,吃生日饭的时间逼近,便鼓起勇气,以手机问老总老院子究竟在哪里。
“您的老院子就在你现在位置,附近的旋转水车旁边,等一下,我马上走过来接您吃饭。”老总脆脆地说。
肥肥在餐桌上给父亲敬完酒,看着老总肺腑之言:“嘿,老家的路还遭走迷,看起来确实丢人,其实,说句心里话,我特别希望这样的迷,以后要经常犯才好呢。”
老总眼睛转了转挖掘机似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