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

“哼，硬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烦的很！你看噻，乡下的舅舅，刚才打电话，吞吞吐吐地说，一连五天到本城其他亲戚家，吃啥子儿子结婚酒，孙子满月酒，房子搬迁酒，舅子出院酒，孩子升学酒的当口，都要在我家住宿，吃早饭等等。嗯，还古里古怪地学会抬举人说，你家目前条件虽然是差些，但是，热情，人好，心眼儿好，不嫌贫爱富。叫我一定记住，无特别大的事情的话，尽量莫外出，辛苦了我不会忘记慰劳的。”老婆把中午饭摆上餐桌，见老公抓来一把生花生米，就喜笑颜开地开始喝酒以后，断断续续地通报了收到的情况，想了解他的态度如何时说。

老婆见老公听罢，原本万里晴朗的脸，“唰”地晴转多云，便边往他碗里夹菜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在世时经常说，我小时候是他读书那阵，背起长大了的，要记得报答哈。我长期以来，一直记倒的，也在注意还情，但是，有时间我觉得他没有个满足，悄悄说句难听的话哈，我快成为他进城的保姆咯，你看噻，明明晓得我房子窄小，身体又不好，还要上班，孩子也要上学，就是三头六臂，脑壳当作脚用，也忙不过来嘛。谙？”

“这个时间才睡醒了，明白锅儿是铁造的哈，早就喊你娃厚道，仁义，大方那些，必须要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但是，任何事情都还要有点分寸，度数噻，你还翘起嘴说，哪个万事不求人吗，皇帝死了还要人埋呢，有时还嬉皮笑脸地打趣说，客，走旺门噻。”老公放下酒杯，捻了捻胡须，一本正经地说。

老婆把筷子“啪”地往桌子搁下道：“劝你莫阴阳怪气地，直接说不行好不好，我马上回话推掉，就撒谎说单位临时要我出差，不就忽悠过去了。”

“诶，你这下又聪明完了，是不是？希望你莫忘了，心急吃不得热汤圆。如果那样做，不等于是把手伸给别人咬？叫别人下整楼梯？如果来个软着陆，怎么样，哈哈，这样一做，说不定真到那时，不是自吹地话，可能是天衣无缝，事半功倍呢。”老公用筷子敲着桌子，连连点头发话。

老婆轻轻摸了摸额头，理了理刘海，莫名其妙，将信将疑地问：“未必你的意思是…”

“这个事情嘛，非同小可，且，且慢！详细过程，做法嘛，稍微显得过火点，为了稳重起见，暂时保密。这就好象世面上经常有人讲的，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或者说得做不得，啊！明白不？” 老公押了口酒摇头晃脑地回答

说曹操，曹操到。夫妻俩方才吃罢午餐在客厅，正饶有兴趣地聊天时，突然，房门“叮当”作响，老公趁着酒兴，急忙学着戏曲腔吼起“来—了”，打开一看，原来恰是乡下的舅舅，看见赤手空拳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带，便退后去边给鞋套，边蠕了蠕嘴有气无力地招呼，“舅舅来了，快，快点进屋坐吧”。 舅舅边穿鞋套边自言自语地说：“看嘛，人老了，记性差，光顾倒忙着赶早晨的进城船，却把事先准备带的20个绿色土鸡蛋，都忘在门前了呢。”

“舅舅，您快点莫说那些客气话，现在呀，改革开放搞活，市场商品大流通，随便需要什么东西，只要有钱，哪里都能买。就楼下的超市，也应有尽有，啥样不缺哟，能够来耍，就是最大的心痛我们了。”老公驽嘴喊舅舅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后，粗声粗气地说。接着又说，先吃吃茶几上的水果耍哈，待下午管家的（老婆）下班以后，我亲自帮厨做晚饭，弄两道好菜，特别是荤菜，我亲自陪您老好好喝两盅，解解困啊，好象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也。”老公堆笑着许诺。

老婆回来，把厨房翻箱倒柜地看后，将老公喊到厨房，对着他耳语：“怎么办，背时的，这才巧呢，屋里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没有，干脆到外面馆子蹉一顿，下顿在家做，以后节约点就是了。”

老公拉脸不作答，心思起来：按理说，头顿接风洗尘嘛，表示热情，尊重还是可以。可是他原地转了一圈又自言自语，高规格地接待好了，恐怕这五天都住在我家，破费些钱不说，关键是他太邋遢，完全是花钱买罪受；直接说住一二晚上就转到另外家，未免太缺乏亲情味道，太伤感情，让他难以接受；接待太差了，太俗气。

于是，老公干脆直接对客人道：“就在家里吃吧，谙？简办了如果得罪了的话，莫过后不来了哟，啊，说句玩笑话，当下呀，不是奉承您老的话，不是贵客，一般还不进家里吃饭呢，就是在外面馆子对付对付了事，因为，家头的卫生，环保，清静只是次要方面，主要是用的佐料，味精少，材料真实，还安全咯。“

舅舅微笑着打量了夫妻一圈后表态说：“要得，要得，就在屋头吃，安逸。”

老婆趁热打铁地说：“舅舅，丑话说在先咯，光是蔬菜，没有荤的哟，您老就克服一下，权当免费瘦身，不得肥胖病哈。”

老公接着说：“改革开放到今天，人民生活水平大提高，连和尚有时还吃吃荤呢，何况我们这些普通俗人呢，舅舅不来荤的，怎么也说不过去呀？我记得，那阳台防盗网上挂的还有个猪脚棒呢，弄来消灭了拉倒。”

老婆把猪脚棒顿在高压锅里，刚喷大气几分钟，老婆叫老公把天然气灶的火门关小点，防止汤水四溅。可他“啪”地一下把火全部关了。

老婆不解地问：“还没有熟，怎么就关火呢？”

老公笑唏唏地回答：“敢问我的美女媳妇，难道你真是记性好，忘心差吗？太熟了，不但香味出不来，而且牙齿也练不硬呢。”

晚饭开席后，客人不时斜视黄亮亮，油光光的猪脚棒间，只是夹猪脚棒周围的配菜吃，试了试不好意思直接去夹猪脚棒。

老公借势大声直劝：“您老客什么气噻，反正我是拿出来了，不吃也是多谢。”说完便用筷子夹菜钵的猪脚棒，佯装给长辈碗里敬肉，可是，轻轻接触时直打转，用力戳时汤溅桌面。

“懒家伙，成天只知道打麻将，炸三花，斗地主，猪脚棒都顿不耙，请你记住：莫慌起浮起的过日子，在家不会待宾客，出门方知主人少哦！” 老公便佯装拉脸修理老婆道

老婆瞪大眼睛，通红着脸，张了张嘴，试图表达什么。

“在铁的事实面前，还有什么好意思说的，明天中午热来吃的时候，多煮一阵子，不就将功补过，给舅舅赔小心了吗？”老公给老婆下台阶式的安慰道。

第二天中午，老婆把猪脚棒刚煮沸腾，老公又将锅盖揭开，冲着客厅的舅舅煞有介事地叫：“快点，快点，耙了，耙了，已经在冒油了！赶快端到桌子上去吃吧。”

猪脚棒上席以后，老公又起身弯腰给舅舅碗中拈，一碰，石头不认钢钎，除了留下深深的筷子痕迹外，别无反应。顿时，老公显出勃然大怒状，扯开嗓门，指着老婆鼻子骂：“你个鬼婆娘，连个猪脚棒都顿不耙，还不如剁来喂狗。你也太没有良心了吧，问你妈看，你小时候他背你多少。”说着离开饭桌子，正准备去开门。

舅舅一把抓住问：“你要干什么去？”老公气愤回答：“去楼下市场切凉菜来吃，把猪脚棒倒了！”

舅舅说：“傻瓜，多富裕也莫浪费，今天晚上煮熟了，我全吃了不就行了噻。”

老公回到桌子依了他。

老婆连忙假惺惺地道歉：“舅舅，确实是正在煮的时候，天然气突然停了，没有煮得熟哈，不是我舍不得，怕您吃了哟。今天晚上我一定去隔壁家借个焖锅，顿耙些给您吃，把身体好好滋补滋补，下午你就出去满城耍得了啊。”

邻近开晚饭时，老公把重新煮熟，热气腾腾的猪脚棒，摆上饭桌，恭敬等待舅舅入席时，左等右等多个时辰，还不见踪影，一拨电话了解下落，他痛快地回话：“已经在，明天吃酒的那家主人屋头吃住了呢。”

“看嘛，这会来耍，还没有闻到肉腥腥，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来一定补齐哈，舅舅。”老公甜蜜蜜地道歉。

过后不久，巧遇老公住院，老婆上班，没有闲人给老公送可口的饭。就试探性地去喊，完全耍起的舅舅下来帮个忙。他脑壳摆圆了似的答应，嘿嘿，对不起，不空不空，各人另外想办法。

  老婆万不得已，咬紧牙关喊起外卖。虽暂时缓解燃眉之急，可心头久久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