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身处不毛之地的哥哥，喊嫂子将家里的鸡蛋拿去小城卖来补充家庭买油盐酱醋茶的缺口。嫂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嗯嗯地承认。觉得，出生已经半个多世纪，终于有机会去看小城的大门究竟朝哪边开；自家用粮食散起喂养的土鸡蛋一定顺能够利地卖个好价钱。

哥哥破天荒给嫂子做回早饭吃了，送去江边赶机动船进城，一前一后情话绵绵。哥哥假咳嗽一声说：“老婆，头一回去城市做生意，各自要胆大心细哟。”“嗯，晓得，谢谢，林子大什么鸟都有。”

老婆答应后问：“还有啥子需要注意的不，百事通先生。”老公嗯了一声没有说出来，只是笑了笑。急性子老婆生气地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莫给老子咳咳哈哈地。”见老公仍然不吱声，便捷嘴先开：“是不是不吉利的话，怕早晨说了会显灵害人嘛，没得啥子，我从来不吃那一套，快点！”

老婆这么一激将法，老公和盘托出：“昨天听人去城市推销柑橘回来摆龙门阵说，去那里角角落落做生意，如果不眼观六路耳闻八方，弄不好东西被混完了还信都不晓得。”

“哦，说了半天笑死八个人，本来在背街小巷做买卖，要是黑灯瞎火的当然容易睁起眼瞎上瞎子的当嘛，好吧，我尽量去找宽敞明亮之处。”过一会又说：“莫看我读小学没毕业，还是会算点点账，放心吧，不会吃亏的。”

“嘟——。”不多时，老婆上了起航去城市的机动船，与老公挥手告别。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摇摇晃晃，停停靠靠，船只准时到达目的地。老婆背头的鸡蛋完好无损。是水流平缓，始终抓住背头躲过震荡得来的回报。

上了岸本来可以打的士，但是由于路段偏僻车少价贵，为了节约她背起一背头鸡蛋，嘿咗地走走歇歇爬了大半个小时的坡路去闹市区过后，在一个小学校旁边的空坝子边上，准确地说是经过一个杂货店老板同意的门前。

她把塑料布遮起的汤圆大的鸡蛋亮出来，开始细声细气地叫卖：“哎，快来买土鸡蛋，蛋黄难搅散，一个一元，送完赶船！”过一阵她看见密密麻麻的路过人，一个也没有停下来问问看看的，又放大嗓门：“一元一个，一个一元，各家牌价，成本高，费事大，不讲价。”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果真灵验。稍待片刻，送孩子上学的，过路的，买菜的人些，一忽儿就好像蜜蜂朝王一样围了过来，开起了麻雀嫁女会：这个拿起摇了摇说：“哼，小麻雀蛋还喊恁个贵。”那个举手照照光亮说：“嘿，现在散喂粮食的土鸡蛋，一般是拿各人吃的，哪还有卖的哟。”

对于这些半信半疑的话，她只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哼哼了事不做任何解释，晓得有的买东西如果不鸡蛋里挑骨头，啷个买得来便宜货呢。就将主要心事放在防止混走东西方面。因为送别时老公重重地提醒过，免得一不留神造成蛇退皮回去不好背书。

待看热闹的陆陆续续离开后，不大不小的水泥坝子，竟出奇的空无一人，卡巧就剩下她在卖鸡蛋，还有背后的男老板在旁边坐着嗒嘀嗒地玩手机。

謩地，从隧道口方向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一位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空着手，先蹲起埋头捡鸡蛋看看，后上下打量卖蛋的她笑嘻嘻地开腔：“吔，我的运气上上签呢，摸着心窝子说，老板，你这个是土鸡蛋，营养价值确实高，但是，打开窗户说亮话，不怕丢底，买硬是想买，就是价格咬死下岗宝贝了。”“哼哼。”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在意地接话。“少了好多不卖，干脆点，莫捏倒怕死了放了怕飞了的，哎呀。”她粗糠手一扫地，脸朝妇女答应：“一元一个，没有人买拿回去吃。”

“嗨，真是比国家牌价还要硬哟，好好，上当有货在，捡50个。”她听了就微笑起拿出塑料袋边捡边喊出个数，叫妇女看清楚，免得不相信重数麻烦。“给100元，新媳妇一样的票子哦，补我50块，莫给假钱烂钱哈。”妇女提起鸡蛋接过补钱离开时逗趣地说。

当她正在高高拿起钱照亮确定不是假的后，放在胸前的钱袋子时，妇女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哎，蛋老板，有人说你的鸡蛋坏了，快点退我100块钱，我马上去赶车。”“啥子？坏了，乱说！”看妇女没有反驳她就抓个鸡蛋，摊于手心，指着旁边的男老板说：“你喊这个哥哥帮忙看看，凭这亮度，这颜色，如果坏一个我负责陪一背头，要得不。”

妇女看见老板只是盯自己两眼没有语言又大声说：“少罗嗦，少罗嗦，马上退我给的那个百元圈走人。”“我给你100可以，我那补的50还我。”“啥子，我一来就还了的，就是你手头的崭新的那一张，大家看噻！大白天还想混账呢。”妇女指起她手里的50元惊讶地说。

“哎哎，这位漂亮姐姐，我本来不认识她，也很不想多嘴，可是，刚才你演的戏，都框在我眼里了，怎么说呢，劝你还是自尊自爱好些。”“哼！关你啥子屁事，老老实实地发你的财吧！“妇女犟完嘴，把她补的50啪地摔在她脚前就哼哼唧唧地窜了。

她等一会将脚下的钱捡起来，哆哆嗦嗦地一会放在背头上，一会放在钱包里，好像自己做错了啥子事情那样惶恐不安。紧接着，她背着背头站起不动喃喃细语：“妈的x，这地方好冷，还是换个当阳的。”

“啷个的，未必遭树叶子吓破胆了，鸡蛋老板。”她紧闭着嘴，只缓缓摇头却不回男子的话。男子一步跨过来把她背头接在地上，板着宽脸说：“你今天就在这里大胆地卖，我注意关照点，看哪个头上究竟有几根红头发的，还敢再来耍圈套。”她红着脸搓搓手回答：“那，就麻烦您了。”

说着话，一个小伙子过来反复看货问价后，就微笑着连锅端了。离开时还点点头说：“真品太可贵了。”

她满载而归。见了老公既羞愧难言又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