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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伟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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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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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把青秧插满田

我的家乡是四川岳池县临溪镇龙摊子村,那里以盛产稻米而享誉四方,尤其是那独特的再生稻,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二季稻”。每逢四月,约莫谷雨时节前后,整个村庄便沉浸在栽秧的繁忙氛围中。放眼望去,田野一片翠绿,生机盎然。微风轻拂,秧苗摇曳,宛如大地披上了一袭翠绿的衣裳。在阳光的照耀下,平整的水田如同镜子般反射出蓝天白云的倒影,俨然构成一幅美丽的田园画卷。
记忆里栽秧分为拔秧与插秧,一切都那么新鲜,即使时隔多年。
家乡的清晨,男男女女便三五成群地来到田间,尽管天色尚未完全放亮,但远处已传来阵阵谈笑声和在水中拔秧苗洗泥浆的声音。他们头戴草帽,有的以头巾遮脸,有的身披蓑衣,腰间挂着装秧苗的鱼篓,还有捆扎秧苗的谷草。不一会儿,绿油油的秧苗田便被拔得所剩无几。把洗净的秧苗整齐地扎成秧把,一捆接一捆地装进箩筐。身强力壮的男人们挑着沉重的担子,行走在田间小路上,汗珠从脸颊滑落,黄褐色的竹扁担在肩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回荡在整个村庄。他们将秧苗抛向田间,均匀分布,忙碌的身影在秧苗孵化田与冬水插秧田之间穿梭不停,这便是最先的拔秧过程。
拔秧后便进入插秧环节,有一道重要的工序——打行子。两人站在田间两头,用尼龙绳子按照规定的尺寸固定木桩,沿着绷紧的绳子插上秧苗作为标记,以确保秧苗栽插整齐,而这一任务通常由插秧技术高超的人来完成。插秧虽然看似简单,却是一门技术活。长时间浸泡在泥水中,手脚被染成黄色,有时还被秧苗根部的泥石块划破手指。在尼龙绳的指引下,插秧人弯着腰,将秧苗掰开,用拇指和中指夹着垂直塞进泥里。秧苗之间保持着适当的间距,以确保它们能够茁壮成长。小时候的我总觉得插秧是件轻松好玩的事情,直到亲自尝试后才发现其中的艰辛。腰酸背痛、腿脚麻木是常有的事,甚至有时还需要忍受蚂蟥的叮咬。然而,正是因为有这份辛勤的付出,才换来了他日丰收的喜悦。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这首唐代的诗篇恰恰诠释了栽秧的哲理。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当时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只知道在晌午时分听到村头吆喝过午饭的声音时,便欢天喜地地往家里跑去,期待着品尝那白花花的米糕、煮鸡蛋和爽口的稀饭……如今那些儿时栽秧的快乐已经化作永恒的记忆,随着城市化的浪潮席卷而来,很多农田抛荒了,年轻人也都纷纷远走寻找更广阔的天空,乡村也变得日益沉寂。每当回到家乡看望年迈的父母时,我也曾数次劝说他们放弃那片土地,让他们享受一下城市的便利与舒适。然而,最终我还是没有拗过他们,留下村东头的那块他们以为最好的东水田,继续演绎着栽秧打谷子的生活。
正是四月趋末,就在昨天接到母亲的电话,才获悉今年家里的秧苗已经栽完了。原来是父亲采取了和村里的两位单身老人相互帮忙的方法,我的母亲则从重庆匆匆赶回老家,为他们煮饭、做好后勤服务工作。虽然母亲在电话中流露出秧田栽完的喜悦之情,但我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考虑到她和父亲都已经年近七十,栽秧这样的辛苦的农活他们身体受不了,曾反复叮嘱母亲今年请人栽秧,或者将栽秧承包出去,到如今都一一落空。我始终都不明白,我以为的辛苦竟然是他们心灵深处的另外一种幸福!又或许是他们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诠释着对家乡土地的热爱与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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