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

你的名字在奶奶的嘴里，被拐杖搀扶成

一句口头禅，手很忙，顾不上拾起

一支麦穗，或者一根柴火，就掉进

佝偻的身影里，嗯

这个嘛那啥，就是那个啊呀

说了半天，连正要说的什么

也想不起来了，窗台上的指甲草

早早地开了，因为

你的名字的喂养

你还没有出生时，拐杖躲进墙角

一截一截的回忆，在岁月里

结痂，家里有人吗

门外有人问

没人

奶奶答完，听着脚步声走远

若有若无，此刻

奶奶想拄起一把拐杖，把家支撑起来

你外出打工，成全了奶奶青丝加白发编织的

思念，奶奶的拐杖

来自村头的老槐，植进月影的失眠

怕风吹，一吹

头发就乱，风都向一个方向吹

把春吹回来，把花吹开，把玉米吹亮

把雪吹薄，还有些事物

咋一吹，就远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进院子，你问

谁都不在吗

没有声音

没有奶奶的流年是一座空房子

拐杖，在摇摇晃晃的人间

摇成麻花时，人走得

却比擀面杖还快，一粒药片

一掉进拐杖拄地的声响，你的的乳名

便扎进拐杖，一直拔不出来，想让你疼的地方

你就得疼，一疼

地上隆起的小土包旁，就递出

一根拐杖的影子，弓在地上的你，也成了

一根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