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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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个盛夏的晚饭后，尉州融港开发公司经理杜柏森的手机响得有些情深意长。
里面传来的是一个温柔的女声：“没什么特别的事，今天是不是继续......”
一边，杜柏森的母亲温老太没有听清，但她感觉着不太对劲。
“哦，哦，......”杜柏森马上转换话题了，“哦，宋厅长啊？哎呀，好久不见，非常思念，自从您上次视察我们企业，给员工极大的鼓舞，现在我们是尉州市的税收大户啊！ ”
宋厅长就是宋庭辉，省里领导。庭辉取自《诗经·小雅》“夜乡晨，庭燎有辉。”“庭”字在古时用以形容名声显赫、地位崇高之人，充满尊贵之气；“辉”字有光辉灿烂的意思，用于人名即寓意前途光明，能够事有所成，搭配“庭”字给人尊贵大气且文雅的印象，取此名字，寓意灿烂夺目，才华出众。宋厅长很有文化涵养，杜柏森对这一类型的领导打心眼里尊重。
杜柏森边说边做挂电话状，她抬头看见温老太正审视自己，又不紧不慢地拨通了龙德水警官的电话。
“龙德水警官啊，你说的交通安全宣传的事，我记着呢，刚才我跟省领导宋厅长也简单汇报过，他很支持。好，好，咱回头再说。”啪，手机挂了。
事实上，杜柏森这两个电话都是空电话。自问自答。
杜柏森大方地把手机丢在茶几上，上了卫生间。这时，手机里来了一短信。
温老太拿起手机，她看到：“你出差好几天，没你的信息，还好？我可是要去单位找你了。”
落款：“丽。”
温老太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疑惑：我儿子一向积德累仁，该不会......？
杜柏森快要从从卫生间出来了，温老太忙掏出自己的手机也瞎编排：“喂！喂！有事吗？你给我乱发什么短信啊？你有空来家玩啊，今晚我在家。”
杜柏森似乎听出母亲在敲山震虎。可他都40多岁了，很多事实在不想让母亲过多操心。
杜柏森：“娘，你放心，啥事没有。”
温老太闭起眼来，把右手举到鼻前开始念经。
杜柏森：“娘，我出去一下。”
温老太不理他的话茬，一味念经：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2
大学生木子丽今晚特别高兴，她要和大款杜柏森有一个终于约会。
木子丽是大学里的校花。她站在穿衣镜前挑剔着自己。她本想继续穿昨晚的超短裙，她在镜前比画了一下。哦，太紧、太透、太露！木子丽毫不犹豫地扔在了地板上，她感觉到杜柏森不喜欢那样的。
套裙？对，这是最通用、最稳妥的着装。外加一个灵巧的小饰物，优雅而自信，一定会给杜柏森留下更加良好的印象。
木子丽连忙找来一件配色的衬衣，领口的位置恰到好处，就是刚好到事业线顶部，太低了不庄重，不雅致，给人轻佻之感；太高了就有些保守，有些压抑了。其实，木子丽不用打扮，所有的男人都想娶她回家，仙气飘飘，自带古典知性的气质，典型的东方传统美女，木子丽前天在夜总会的舞台上朗诵一首诗，无论哪个男人都想娶她回家。
杜柏森沉浸在她娴静的言谈举止中，当即决定专门聘请木子丽为本公司朗诵。
木子丽家刚刚脱贫。为不增加经济负担，她每月又承担了3个家教。最近，她还想买一个1万元的笔记本电脑。
有个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在他的《贫穷的本质》一书中，用经济学的观点告诉我们两种方法解决贫穷：一是接受援助；二是自己寻找方法。
昨晚，她在“福田夜总会”朗诵表演，舞台后认识了杜柏森。她忽然有种“英雄救美”的感觉。
木子丽决定与融港开发公司签合同，她有自己的逻辑：
一、我很穷。我不喜欢穷，这有错吗？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尤其是高学历的贫困者是一种悲哀。
二、我要改变穷。绝不能让穷字在我身上扎根。怎么办？遇良人先成家,遇贵人先立业。有贵人相助，不急着谈朋友。
三、有没有捷径？有同学说，凭颜值就可以吃饭了，干嘛凭才华？木子丽是一位自尊自立自强的女性，她偏偏要凭借自己的阅读特长，给杜柏森的融港开发公司朗诵诗词，参加各种演出，打造企业品牌形象。
木子丽走过夜总会大门时，一个玄衣人，40多岁，从夜总会大门出来。一个叫做武广的男服务生，18岁，正站在大厅的吧台前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他用玉佩刮着自己的鼻子，那玉佩圆形镂空，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木子丽心生喜欢：我要是有一只该多好。
3
十五年前，尉州大道。
“哐！”
杜柏森上车后把时风车门狠命地一关，头也不扭地对坐在身边的妻子和5岁的儿子杜高义说：“坐好了。”
杜柏森今个不高兴，是因为刚才在一私人诊所做了B超。杜柏森与大夫拉了个背场。
杜柏森：“带把没？”
大夫：“仿她妈。”
天啊！不是怨杜柏森重男轻女，他家已经三代单传了，轮到他，她想多要男孩子。
杜柏森借酒浇愁，麻一下。
杜高义：“爸爸，给个苹果，解酒。”
杜柏森问杜高义：“如果生命只有1天，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杜高义：“我想到天堂里去种苹果树。”
妻子：“哎呀，我说柏森，你怎么问孩子这种话？喝醉了？”
杜柏森：“我就喝了4两酒，还没湿住麦根呢。”
妻子：“把车开好吧。”
杜柏森：“讳言死亡的民族，好像死亡不吉利似的。但是，死生亦大矣。生命二字咋讲？生注重开始，命就是归宿。关注生命、尊重生命、珍爱生命乃至敬畏生命，就不要回避死亡。”
妻子：“咦！这话要从俺子丽嘴里说出来，那也罢了。你个道家村的庄稼老实头，假模劲道哩不轻。你说啥尊重生命？在医院生俺杜高义时，你自己听错了，人家一说是个女孩，你丢下俺娘俩就走了，你可不是个东西！”
杜柏森：“嗨，别介，我问这样的问题，是帮助孩子形成健康的人生意识，能够减少恐惧和焦虑。”
妻子：“去去去！少霉气人！”
杜柏森：“烟！”
杜高义忙从车座的后包里掏出香烟和火机，“爸爸，吸烟有害健康。”
杜柏森：“谢谢乖乖！”
其实，杜柏森已经改变了对女孩的态度。曾有一天晚上，杜柏森喝酒归来，杜高义就给他打了一盆洗脚水。正在洗脚的杜柏森不小心把洗脚盆踩翻，杜高义连忙帮他又打了一盆水，还站在小凳上把一条干净的毛巾取下递给他。他上床后，杜高义说：“爸爸，我给你捶捶背，好吗？”迷迷糊糊中，杜柏森听到杜高义说：“爸爸，今后开车不喝酒！”杜柏森说：“好的，孩子，给我一个苹果。知道吗？苹果解酒。”杜高义很喜欢吃苹果。那是他珍藏了一星期的苹果。杜高义削皮后递给了爸爸。
“杜高义，又有好长时间没有吃上苹果了吧？”杜柏森吸一口烟，又长长的吐出来，似乎要把回忆吐向远方。杜柏森心里想：“这人啊，到老了，还真得有个贴心小棉袄。生个女孩也行。”杜柏森想开了。于是，杜柏森急掉头要去一个水果市场。杜柏森给杜高义说：“这回，咱去买一大兜。”
“咚！”
掉头时，醉意朦胧的杜柏森驱车与另一农用车相撞。
交警龙德水和他的同事很快过来勘察现场。他们看到，杜柏森的妻子死了。杜柏森在医院醒来时，儿子杜高义也不见了。在事故现场丢了？还是在救护过程中丢了？
事故发生后，公安机关快速行动，开展了“百名民警大走访”活动。龙德水拜访夜总会大老板。龙德水想让大老板赞助一下，给道家村村口安装红绿灯等标识标牌，规划一下斑马线。
夜总会大老板说：“我们刚刚营业，装修亏欠一屁股债，员工工资都发不下来。要不，等一段再说。”
龙德水是交警大队的一名宣传股长。警察一走，大老板说：“喊他龙科长，那是高称，多少带了点贬义。但是，话又说回来，咱的员工如果都像人家龙科长那样不忘初心，无私奉献，哪有干不好工作的道理？武广？武广呢？”
武广：“在。”
大老板：“今后龙科长来访夜总会，一律开绿灯。”
4
10多年后的“福田夜总会”已是一家集西餐美食、清吧演艺、网络快车为一体的综合娱乐场所，独具前卫的装饰风格，表现手法鲜明，立体感强，置身其中，恍如进入一个真实的街区缩影世界。它是以现代沐浴文化为主体，集洗浴、桑拿、餐饮、茶艺、健身、康乐、棋牌、演艺、保健、按摩、美容、美发等多功能融为一体的大型“休闲娱乐航母”。
一楼是巨大的舞池，激情忘我、全神投入的舞女随着迷幻灯光和劲爆音乐在大喊大叫。二楼是环行吧台及散座。杜柏森走出土地，靠熬铜泥已然暴富。他经常到福田夜总会消遣。眼下，他靠栏观看，他看到木子丽朗诵罢，开始跳舞，木子丽是那样的风光迤俪。
木子丽的舞伴是一个体格魁伟、相貌英俊的“帅哥”，叫武广。武广是木子丽到夜总会的第一个舞伴。一曲终了，武广给木子丽讲笑话：
“一只蜗牛正在路上行进，结果后面来了一只乌龟从他身上辗了过去，后来蜗牛被送医急救，当蜗牛神智恢复清醒后，交警问他当时情况，蜗牛回答：“我不记得了，当时他的速度太快了……”
“哈哈哈哈......”
笑完了，她忽然发楼上的杜柏森。杜柏森闲暇时经常到福田夜总会消遣。他正在喝酒，木子丽那纯净的笑声给他以清新的感觉。
杜柏森一脸的冷静。
“如果我儿子没有丢，现在长得也和这位年轻人差不多了。”杜柏森有些忧伤。“如果我女儿生下来了，估计与木子丽也大致相仿。”
当杜柏森这样地建立儿女对应关系时，每当武广与木子丽在一起时，杜柏森就感到浑身发痒，不自在，或者说不清的什么情绪，一次次地向他袭来。
几曲下来，武广说：“我们到楼上吃点东东吧？”
交警龙德水已经在二楼了。龙德水计划在道家村演一场交通安全电影。他刚见过夜总会的老板，希望夜总会拿一点赞助，还是没有谈成。武广说：“我本人可以赞助1000元吗？”“你说什么？”龙德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给武广开具捐赠证明时，“开玩笑呢。”武广说，“心里想捐，暂时没钱，打白条吧。”龙德水批评了他，但还是说：“有爱心就好。”
龙德水从夜总会出来时，杜柏森也结束在楼上的山吃海喝，杜柏森道：“用我们这些人的一顿饭钱搞交通安全宣传，也许能从车轮下救出好几条人命呢。本公司一定要搞赞助。”
5.
杜柏森：“小姐，吃点什么？”
木子丽：“我有名字。叫木子丽。”
夜总会里有着独特的语言。无论年龄大小，女子称之为“小姐”，男子称之为“大哥”。强壮标致的男子称之为“帅哥”，漂亮的“小姐”称之为“靓妞”。进入包厢称之为“坐台”，跳舞称之为“上场”，调情逗乐称之为“小耍”，“干那个”称之为“做业务”。
杜柏森马上感到自己太土气，改口说：“美女，你给我讲一个笑话，好吗？能打动我，有奖。”
木子丽就讲。
有一个飞行员，在一次飞行中无奈弃机了。他在下落。
杜柏森说：“好消息是他带了降落伞。”
木子丽说：“坏消息是降落伞没打开。”
杜柏森说：“好消息是他的下方有个草垛。”
木子丽说：“坏消息是草垛里有个叉子。”
杜柏森说：“好消息是他没有落在叉子上。”
木子丽说：“坏消息是他也没有落在草垛上。”
杜柏森说：“很好。有哲理。虽然我听过，但是，还是要赏你5000元。”
白花花的票子象天女散花一般飘落在木子丽面前，像一枚枚对自己女儿的追忆。
木子丽有些晕旋。木子丽说：“我怎么能要那么多呢？”
夜总会的消费是这样的：入场费20元，可唱歌、喝茶。请“小姐”坐“素台”，每小时40元，若客人另给“小姐”小费，全由“小姐”所得，老板不收分文。木子丽第一次坐“素台”就得5000元，这让她大喜过望。
杜柏森说：“没事的。只当我支助大学生。”
木子丽说：“听说夜总会的小姐自称为‘三垮公司职工’，即搞垮‘大哥’的财钱、搞垮‘大哥’的爱情、搞垮‘大哥’的家庭。你不害怕吗？”
杜柏森说：“在我眼里，你是正经人的孩子。”
木子丽说：“别忘了刚才的笑话，任何事都有好消息和坏消息。”
杜柏森说：“宇宙的中心思想指向善。”
在杜柏森心里，他认为丢失的杜高义随时都会回来，他这种信念从来没有丧失过。开始的时候，他找遍了周围所有的村子、田野、城市、车站，每次出门，杜柏森都会装一大瓶水，喝完了，灌一瓶老乡家的压井水，有时喝河水、雨水。
晚上，在乡下就住庙宇。在城市就住十五元的旅社。
“杜高义，爸爸想你啊！你跟爸爸说句话啊！你听到爸爸的声音了吗？”在感到孤独与无助时，杜柏森就对着天空呼喊儿子。每次，回应她的，只有阵阵回音。
而此刻，他隐隐地把木子丽作为杜高义的媳妇在心里描摹一下。迅疾，杜柏森又回到现实中来。杜柏森苦笑了一下，心想，“如果杜高义在，应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找儿媳，木子丽这样的就行。”
杜柏森感叹道：“老天弄人啊！”
他们约了下次演出的时间。
6
第二天上午，闪亮的雨珠子从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洒下来,房顶上和地面上顿时腾起的水雾一层又一层，如烟如云。大滴大滴的雨珠，狠狠地砸在车玻璃窗上，那响声里似乎表达着杜柏森的强烈愿望。当杜柏森对木子丽起心动念时，他多么渴望找回杜高义。
交警龙德水正驱车走在“交通安全宣传美丽乡村行”的路上。道家村是龙德水的警察包村的承包点。同去的还有武广，龙德水要满足武广给贫困户捐助1000元钱的愿望。
他们路过杜柏森家门口时，雨点越来越密,遮掩了他们的视线。透过大门的门缝，只能看到堂屋门口坐了几个人的身影,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龙德水正要敲门喊人，嘘，武广摆了摆手。
温老太：“他爹也说，只要活着，就不会停下寻找儿子的步伐。”
武广再伸头看，他惊诧了：那不是我老爸吗？
武广也不好意思报出父亲的姓名。武广父喜欢穿黑衣服，又会阴阳八卦，大家就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外号。整天神游四方，说什么要“完璧归赵”。
什么是完璧归赵？
温老太取出一只圆形镂空玉佩。玄衣人眼都看绿了。
那玉佩也的确是发着绿盈盈的光。
武广父一直滔滔不绝。
“寅月辛酉日，杜高义丢失。杜高义是男孩？女孩？哦，是男孩。你摇一卦。”
玄衣人递给杜柏森的母亲三枚圆形方孔古钱。古钱是乾隆通宝。
杜柏森的母亲温老太将三个铜钱平放于手心,而后合掌约一分钟,使铜钱电磁场和人身的电磁场相通。玄衣人说：“天之事无不从心动,心动信息则发。专想所要预测之事,集中意念,向外发信息。铜钱通过信息反馈，就会真实地反映出铜钱的阴阳排列。摇吧。”
温老太每摇一次铜钱,玄衣人就自下而上地记下每一次爻象。
上爻，一个背，阳爻，子孙壬戌土，不动。
五爻，三个背，阳爻，妻财壬申金，阳动阴变。
四爻，一个背，阳爻，兄弟王午火，不动。（世）
三爻，三个字，阴爻，兄弟戊午火，阴动变阳。
二爻，一个背，阳爻，子孙戊辰土，不动。
初爻，三个字，阴爻，父母戊寅木，阴动变阳。（应）
龙德水探头看时，玄衣人收了摇卦的铜钱，说：“你孙子丢失好多年了，测吉凶如何，问能否找到?得天水讼变火天大有卦。天水讼是游魂卦，在离宫；火天大有是归魂卦，在乾宫。以子孙为用神,卦中子孙用神两现，以合日者为用神，取被绊回不来之象。子孙日建上卦又得午火相生，子孙旺相，在外安全之象。”
温老太：“你说仔细点，俺有点听不懂。”
玄衣人：“子孙休于月，卦中虽然有父母寅木动而克用神，但三爻兄弟午火发动，成连续相生，孩子在外不会有性命之忧。用神临二爻合日，二爻为家的爻位，静而合日，当日可回。世爻为子孙原神，世爻生用神爻，需要出去寻找。主卦为离宫，离为南，子孙合日上酉金，酉为西，朝西南方向找，有希望能找到。”
温老太面露喜色，急不可耐，问道：“咋能找到？”
玄衣人：“不是子时，就是午时，在福田夜总会西南方向一带能找到。”
温老太：“你说的是真的吗？”
龙德水明白了：杜柏森发生交通事故那次，把儿子也弄丢了，遗憾的是，警方的调查也一直未获得有效的线索。
雨水噼噼啪啪地落下,院子流下了一道道水痕，道家村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世界笼罩在蒙蒙的雨雾中。
“哎呀，我的娘哩！”温老太的邻居家雨水漫灌入室。
龙德水和武广推门走进去，搀着这一家的老人一步一步走出积水，扶上警车，把她安置到警车后，与其亲人联系，并迅速送其亲戚家中。
在帮助网警车里抬邻居时，温老太的邻居看到武广腰部有很大一块胎记。邻居怔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武广，很面熟的样子。
邻居：“孩子，你哪的人？”
武广：“河北的。”
邻居：“河北在哪？”
武广：“河北河南两省。河南省之北。”
邻居：“你爸叫啥？”
武广说了，邻居有些失望的样子：“可能认错人了。”
龙德水和武广返回路上，又有群众求助警车护送。龙德水驱车相助。对有房舍坍塌的老乡，他们一一背到警车上，快中午了，尚末早餐。
雨中的街头、桥头、路口，“荧光黄”一直在守护着，成为一道温暖的“警”色。
龙德水说：“我们的民警都在一线严防死守，尽职尽责，每一个人都是一面旗帜，每一位民警都是其负责路段的主心骨，关键时刻都应树起群众安危至上的思想，冲锋在前，敢打必胜。”群众看到他们查河看路，来回奔波，纷纷称赞。龙德水在道家村的警察精神，武广耳闻目睹很受触动。
龙德水忽然发现玄衣人早借机溜走了。玄衣人又咋会溜到这里来呢？
温老太双目轻闭，哼哼唱唱，念经来着：“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
7
木子丽依约来到杜柏森的办公室。
杜柏森正在吸烟。他咂了一口香烟，轻轻地问：“那个小子是谁？有啥背景？”
木子丽：“哪个？”
杜柏森：“跟你讲笑话的那个。”
木子丽：“新去的‘少爷’。”
杜柏森：“什么‘少爷’？”
木子丽感到40多岁的杜柏森面对一个20出头的年轻小伙有些醋意，忙说：“‘少爷’，就是夜总会里最底层的男服务生。”
杜柏森：“你喜欢他吗？”
木子丽：“看你说的，怎么会呢？据说他被人骗了。骗了个落花流水。”
杜柏森：“你长这么大了，喜欢过人吗？”杜柏森旋即补充道，“这样的问题属于工作之外的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木子丽：“喜欢过。”
杜柏森：“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木子丽：“开始懂事的时候。”
杜柏森：“你们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
木子丽：“比我和武广还亲密。”
杜柏森：“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
木子丽：“他是我爸爸。”
杜柏森笑了起来。木子丽没有笑。
接着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杜柏森把烟掐灭，又要抽，刚放到嘴唇，木子丽伸手把香烟拿了下来。
杜柏森看到过一首诗歌，是武广写的。日鬼！这家伙咋啥都会？你会跳舞就足够了，还写诗，并发表在《福田夜总会》的广告册页的扉页。
杜柏森仔细地读了一遍，啪，扔进了垃圾篓。她担心木子丽看到。她担心木子丽喜欢上了武广，而自己的儿子杜高义失去了媳妇。儿子杜高义在的话能不能写出这种句子？
他非常痛苦，又似乎是幻觉，儿子杜高义与武广有种潜在的竞争，是面对一个女人哪个男人更优秀的竞争。
当然，这可能是他多虑了。他武广有啥资本？高义啊，亲儿子啊，你在哪里，我能马上给你豪车，马上给你别墅，你会比武广这个服务生优越很多。
这是不是一种暴发户的嘴脸？
杜柏森立刻感到羞愧。
人活着有时还真不是比吃穿。比什么？比文化，比内涵。即使在农村，骂人最狠的一句，也不是骂娘，或者由哪个泼妇出来，拍屁股打胯，卷人家祖宗八代。而是轻轻一句----那人没文化。
啥时候也要来几句好词，我替俺儿子杜高义写，必须把武广那小兔崽子比下去。
忧虑像闪电一样划过。
“玄衣人是武广的义父。”
杜柏森从木子丽那里得到这个信息，有些不可思议。同时，杜柏森又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在夜总会，怪不得武广总是弄些打包的鸡子鱼给玄衣人提走吃。
杜柏森现在有钱了，他再次启动寻子行动，电视台、报纸、广播电台、以及各级新媒体同时启动，开始信息轰炸，他想享受杜高义给自己提鸡子鱼的滋味，提来别人吃剩下的都中。
杜柏森：“今天你给我一个人朗诵，费用加三倍。我学习一下。”
木子丽想说恭维的话，杜柏森晃了一下手掌，很坚定地说：“朗诵诗”。
杜柏森眯着眼，猛吸一口烟，他先吐成一个圈，乳白色的圆环漂浮在空中，像宇宙飞碟，像天外来客。不等烟圈散开，他又吐出一枚火箭，直刺飞碟。
8
“请出示你的驾驶证！”
一进入夏季，尉州市公安机关开展“尉州清雷2号”清查行动。此次行动集中查处“酒驾”“双无”“疲劳驾驶”等严重违法行为，全面消除重点运输企业的人车安全隐患，维护尉州道路交通安全环境稳定。
“疲劳驾驶，你为什么还要开车？”
“没有疲劳驾驶。”
“你眼眯成一条线。”
“眼就长这样。”
一个协警逮着郑州牌车的司机要罚款。那司机长得努尔哈赤一般。此刻，后面堵车也成一溜线。
“我们有急事……”
“有急事是理由吗？”
“不要心存侥幸。疲劳驾驶对驾驶员本人和他人都有极大的安全危害，昨天还有3名疲劳驾驶司机接受调查。”
车内后排，有长得官人模样的人张了几次嘴，终于没有说出来。
龙德水跑过来，赶紧打直行手势，放行。
龙德水：“咋查车的，后面堵车了。”
大队长巡查过来了。
大队长：“刚才谁查的郑州车？不知道那是省领导的车吗？省领导建议我们不要排队待查。省领导是来视察我市的。”
这位省领导就是宋庭辉厅长，他来考察调研尉州融港开发公司。交警查车查到宋厅长那儿，这很快在尉州市成为新闻。问题是宋厅长的车和司机都没有违法行为。排队待查的确是三番五次强调不允许的。
交警大队迅速进行队伍治理整顿。对乱作为协警开除交警队伍。对工作表现突出的股长龙德水提拔为交警大队副大队长。
人走运来，马走膘。接着，市政协委员换届，龙德水又当选为市政协委员。
龙德水爆发出极大的工作热情。当即写下3000多字的政协提案，简要如下：
标题：建议把尉州城建成“有特色的新兴古城”
近几年，尉州市紧紧围绕建设文化强县的战略目标，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把先进文化深入深入基层，使文化建设呈现飞速发展之势。我们看到了市委、市政府推动文化建设的决心。但是还必须加紧“补课”，在文化上进行投入。我建议把尉氏县城建成有特色的新兴古城。
龙德水在阐述理由时，查阅了很多资料，他写道：
每一个城市都要有自己的个性与魅力。
先有个性，后有魅力。
比如伟大首都北京，国际化大都市上海；古都西安，旧邑洛阳，特区深圳，圣地延安；石城南京，泉城济南，花城广州，春城昆明；“白云黄鹤”的武汉，“龙兴之地”太原，“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成都，“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杭州，“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长沙，“天下三分明月夜”占了两分的扬州，“满街都是圣人”的泉州等等。这些城市，都风姿各异，个性鲜明，极具魅力。
结合尉州市的实际，现在保存比较完好的又刘青霞故居。刘青霞和秋瑾齐名为“辛亥女杰”。但是，也存在开掘不够的问题。龙德水提出建议：
在青霞广场文化建仪门，立塑像，出书籍。
“我要写更多的政协提案，”龙德水马上有了注意，“并把这些写热爱本乡本土的提案的调研、成稿都让杜柏森看一看，让尉州融港开发集团积极参加进来。”
无论如何，宋庭辉厅长考察调研尉州融港开发公司，让杜柏森高兴了很久。宋庭辉告诉杜柏森：“就是你出事故那次，我还在地方工作，下乡调研，路过事故现场，在距离现场有2里地的距离，有个5岁的小男孩。衣服也挂破了，腰间有一片梅花胎记。”
杜柏森：“哎呀，那正是我儿杜高义。后来呢？”
宋庭辉：“我以为是附近干农活的老乡的儿子。没在意，骑车走了。”
杜柏森：“再后来呢？”
宋庭辉：“我在基层的时间比较长。后来倒真是有一个人，不是四处找儿子，而是到处打听谁家丢儿子。”
杜柏森：“那个人现在在哪？”
宋庭辉：“我只知道那个人会算卦，云游四方，其它就不知道了。”
杜柏森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儿子可能还活着。他迅速给龙德水他们组织的诗集《刘青霞》拨付了5万元。
9
在杜柏森的办公室，老板桌气势恢弘，宽度几乎布满房间，身后的装饰画也几乎布满墙壁。
通常，大富翁的办公室都有着风水原则的规划，一幅书画不只能提高整个办公室格局的美感，也可以彰显出自己的档次和气韵。杜柏森身后是一幅山水画，努力营造出一种有文化有学识有眼光的感觉来弥补自己身上所缺失的气质。
交警龙德水一进门就谢谢杜柏森赞助《刘青霞》。龙德水：“今天过来不是感谢你的，是商定把道家村建成交通安全村。”
杜柏森：“有具体规划没有？”
龙德水：“就是想用警民共建的办法，在村委会建一个交通安全宣传基地，搞一系列宣传教育活动，比如在道家村演一场交通安全电影......”
龙德水不愧是搞宣传的，说话很有高度，很有政策性，什么交通安全社会化啦，什么企业责任啦，什么关注民生啦，什么爱护民众的生命就是爱护自己的生命啦，等等。
“嗨！就恁大儿个事儿，还让你扎苇子绕一大圈。道家村是我老家，反哺家乡，责无旁贷。”杜柏森说，“但是，今个不说这事。”
龙德水：“寻子之路在何方？”
杜柏森：“今个找来玄衣人。请高人指点。”
杜柏森其实也不迷信，但是一个奇怪的事情让他找不着北。他收到了一封信：
尊敬的杜先生：
我当年在我们当地拾到一个走失的5岁小孩。我找孩子的父母也找了一辈子。现在养大了，想送给孩子的亲人。又担心被误解。怎么办？
杜柏森：“可能拾到我儿子的人就在我身边，算一算那个人在哪里？”
龙德水：“你这是有病乱求医，心理安慰。”
玄衣人姗姗来迟，一一打过招呼，看到龙德水钟表的时间眼睛都直了，就开始批讲：“这表挂得！不理气！”杜柏森洗耳恭听。玄衣人说，“故宫太和殿前设置日晷。啥意义？管理时间。时间是什么？生命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钟表是你办公室唯一的风水信物。人离开办公室后，什么都停下来了。唯有钟表还在走。现在钟表挂错地方了。”
“钟表是你办公室最有灵气的风水信物。一，招财进宝。二，辟邪。三，管理时间。四，管理下属。”玄衣人对杜柏森说，“你挂到你对面，招的谁的财？辟的什么邪？”
杜柏森：“那怎么挂？”
玄衣人：“挂到你身后，对门。对窗也行。”
杜柏森有些尴尬。又指了指身后的那幅山水画，说：“这画有内涵。”
玄衣人：“嗯，中间那座山，孤峰独起，顶天立地，浩气长存于天地间。好。”
杜柏森：“那山顶上，红松片片，层林浸染，取鸿运当头之意。”
玄衣人：“主峰周围，小山峰冈峦井埠，众星捧月，彰显着主峰的凝聚力，向心力，感召力。”
“这么深刻？”杜柏森拿起香烟，“抽？”
玄衣人摆了一下手，说：“不。”
玄衣人：“山峰前这一滩水，画家的意图是聚宝盆。”
杜柏森嗯了一下。
“看，画面里，左边这棵松是迎客松，是招财树；右边这几棵是辟邪树。”杜柏森兴趣盎然，说，“最奇特的，这个彩色画，后背景是淡墨，云雾缭绕处，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这是什么？这是靠山啊！”
玄衣人：“败笔是那里不能画水。靠山可以，不能靠水。你想背水一战吗？”
杜柏森：“去。”
玄衣人：“那船也是败笔。那瀑布向你办公室门口飞腾而下。聚宝盆向你办公室门口裂开水口。船头也指向办公室门口。马奔财乡，你这舟马向外跑，不聚财。”
杜柏森脸即可红了，拨通办公室电话，过来两个工作人员。杜柏森说：“把这个画给我撤了。回头让龙警官给咱推荐一幅好的。”
玄衣人：“这些改变会使你变得更加强大，并且这些改变正试图穿越一个神秘的情感区域，这可能意味着你会有生动的梦，或者你的直觉很准。如果你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我很愿意为你解释更多。”
龙警官说：“唐僧师徒四人去西天取经，经在哪里？在路上。经是什么？敢于面对困难，敢于克服困难，敢于战胜困难，这种敢打必胜的精神，路上就取到了，最后见如来是一种仪式。”
玄衣人笑了，说：“警察所言极是。”
杜柏森很释怀，尤其玄衣人最后一句话，生动的梦？是杜高义要回来吗？那就更不能让武广走进木子丽。想到这，他给木子丽打电话。
10
有了第一次讲笑话的铺垫。武广和木子丽很快进入角色，老朋友一般，他们跳了伦巴，跳桑巴，武广很自卑，害羞，没有象别人脸贴脸，肚贴肚。
害羞的男人聪明。木子丽感到武广还是一个有上进心、内心强大的人。
接着，他们进入豪华KTV，“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 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一番尽情K歌之后，武广说：“我该回去了。”
突然，她抱住了武广，说“我不让你走。”
武广他们来到一个房间。在卧室，裸体雕塑和绘画赫然在墙。
床头灯暗而柔和，意境朦胧。
床头桌上是一本杂志。武广看了一眼，便忙收回目光。
床头柜上摆有香水瓶，瓶盖并没有打开，香味若有若无地飘出，制造出了暧昧无比的情绪。
木子丽用细细的指肤触摸了一下床上的真丝被褥，感觉是细腻柔滑，她的情绪便立刻被调动起来，她是那样的畅快，她要马上享用它。
木子丽看到茶几上的一枚苹果。这使她再次想起了杜柏森梦中梦的故事。
几天前，杜柏森说，他梦见儿子杜高义祭奠他娘的情景。杜高义眼泪汪汪地说：“妈妈，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奇怪的苹果树。爸爸说他再也不饮酒开车了，爸爸把酒全倒在了苹果树下。苹果树吸干了酒，酒变成了苹果，我的泪也变成了苹果，亮晶晶地挂在树上。妈妈，您吃苹果吧！”
杜高义在杜柏森心里一直停在幼儿期，连做梦都充满了童话。
木子丽于是特别喜欢那苹果。她抓起来，刚想吃一口，电话响了，杜柏森打来的。
“嗨！我得赶场。”木子丽说，“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有朗诵演出节目。”
11
人如一个干瘪的气球，只要有钱冲进，马上就会饱满绚丽。木子丽开始判若两人，时尚的服饰、得体的装扮、品牌的坤包，加上她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脸庞，更显得她精致而动人，美丽而迷人。
杜柏森让木子丽把自己经营的3个家教辞了。通过给自己的私人朗诵，送木子丽笔记本电脑啦，数码录相机啦什么的。杜柏森把木子丽当作未来的儿媳，把她宠得象白雪公主。杜柏森越是付出，对儿子马上会回到他身边越有感觉。
在尉州家电城。杜柏森要送给木子丽一幢价值50万元的豪宅。木子丽大学毕业后并不好找工作，杜柏森希望木子丽在家电城经营家电生意，店名他们已经拟好，叫“爱心家电大卖场”。
尉州家电城正在开发之中，杜柏森早早来到工地的一棵柳树下等候。杜柏森无所事事，雅兴大发，作起诗来。
点降唇·约会
家电城内，
翠缕轻舞柳含烟。
子丽新屋，
乱草须快除。
良人未至，
伤怨挂一树。
凭栏望。
爱心何处？
芳草迷归路。
杜柏森作的是“度体新词”。“度体新词”是当今诗坛的创新，既不追逐古诗格律严整的束缚 ，又不流于自由诗的随意放任。韵脚安排，服从内容需要。但不像散曲那样密。它继承了传统诗词的优势，有优美的长短句句式和声律、韵律特色，却不一定有定句、定式、定字、定声、定韵，没有固定词牌。诗作者根据内容、思想、抒情需要，可随意挥发。
杜柏森的度体新词把武广鄙夷地看成是“乱草”，呼唤的“良人”就是儿子杜高义。
杜柏森每次去夜总会，看到木子丽和武广有说有笑，就不舒服。
杜柏森写诗就是要把武广比下去。
一次，在街上，杜柏森自己开小车，特地停下来和正在骑自行车的武广打招呼。
“显摆！”武广骂道，“我不会期望你喜欢我的，那是不可能的，让木子丽喜欢我就是成功的表现。当然，我自己还喜欢自己。”
木子丽到了。杜柏森从回忆中回来。木子丽笑着迎上去：“对不起，有点事，让你久等了。”
杜柏森：“又是在下边跟武广讲笑话了？”
木子丽：“这回还真不是讲笑话，是讲课。他在考成人大学。他挣了点钱。他说，钱是鳖孙，没有了再拼。”
他们在一个廊亭里坐定，杜柏森拿出了自己的《点降唇.约会》，说：“看看，最新出炉，还冒着热气，现炒现卖。”
“真的？假的啊？”
木子丽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在木子丽的眼睛里，这诗歌远比那几个钱值钱，钱一两年就可花完，诗歌可一辈子用来暖心。
“虽然看不懂，但觉得写得好。”
木子丽并没有留意杜柏森的忧郁，当杜柏森委婉说出武广的名字时，木子丽也不想直接对武广评头论足，只是说：“看一个女人，就看他的气质。看一个男人，就看他的气概。”
杜柏森知道，他武广，没有经济就没有想象力。事业，永远是男人弛入女人心灵港湾的航空母舰。一个保安，哪里会有什么豪情万丈？
杜柏森说：“子丽，夜总会那边不是你久呆的地方。别再去那个鬼地方了。我不是已经给你置办了爱心家电大卖场了吗？干个正经的职业多好。”
在杜柏森的一句话里，一口一个“夜总会”，一口一个“爱心家电大卖场”，特别是那个“卖”字眼让木子丽感到特别扭。
“什么意思啊？咋就不正经了？”
杜柏森这才发现木子丽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百褶裙。白色的裙子仙气袅袅，飘飘欲飞。穿裙子最重要的是去展现身材，不是去展现裙子本身。裹胸的设计，让木子丽整个人的背部看起来更加的挺拔。好像是故意的，在胳膊的两边用白色的大蝴蝶结做了两个袖子的形状，虽然不是真正的袖子，但非常完美的点缀了裙子本身。组合起来就让木子丽的穿搭看起来精致感十足，又不过于单调。白色单品，给人一种纯净无瑕的感觉。
木子丽绕过杜柏森，站起身来就走。大蝴蝶结飘带很长，一甩袖子，像翅膀一样飞翔。
木子丽边走边吼：“杜老板，你看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风尘女子，我是有着独立人格的人。”
杜柏森愕然。
但杜柏森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路子是错误的。一是金钱买不来爱情。真挚的爱情在茶楼酒肆里培养不出来。爱情是共同劳动中的搀扶起来的一棵麦穗，一株玉米。他给木子丽整个爱心家电大卖场，就是要与她与将要回来的杜高义在劳动中寻找共同语言。二是爱情不能顶替。这事还得赶紧把杜高义找回来。
他想起自己的妻子，心里疼了一下。
以前，农村找媳妇的标准就是屁股大生孩多，腰粗能干活就行。谁也不会稀罕林黛玉，身体孱弱，还有肺结核。时代变了，审美变了。
木子丽适合他们老杜家。如果杜高义的母亲在，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杜柏森打定主意：对武广要更加防范。
12
龙德水要写一份《应该加强“文化自觉”的宣传教育》的政协提案，到尉州融港开发公司搞调研。
杜柏森：“什么是文化自觉？”
龙德水：“有专家认为，对自己的文化有自知之明，即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特色和发展趋向，从而增强自身文化转型的能力，并获得在新的时代条件下进行文化选择的能力和地位。换言之,是文化的自我觉醒，自我反省，自我创建。”
杜柏森：“文化自觉，先有深刻认识，才有主动。”
龙德水：“忽略文化教育很久了。”
杜柏森：“你这个关于文化自觉的提案很好。我支持。”
龙德水：“这样的事情虽小，却是一个社会化工程的一个侧面。需要多方努力，谆谆而为。不可能毕其一供于一役。只要开始做，就是正确的。”
杜柏森：“写得不赖。”
龙德水：“你也得写一篇啊！”
杜柏森：“我写不来。”
龙德水：“你写接地气的大文章。”
杜柏森说：“这整天老见警察，夜总会常见的那个玄衣人好长时间也不见了。好蹊跷。”
龙德水：“他会算卦，喜欢云游四方，怎么可能呆在一处？”
杜柏森：“是不是命带驿马星的人都喜欢奔波？”
龙德水：“那样说太宿命论，不能迷信。一个人一个性格。人家喜欢浪荡江湖，逍遥自在。你让他固守一处，他会感到憋屈。”
送走龙德水，杜柏森心里空落落的，就给木子丽打电话，他想给木子丽道个歉。
木子丽已有好几天不理杜柏森了。打电话，不接。去学校，不见。
杜柏森：“对不起，我无意伤害你，我这是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轴本无心。”
木子丽：“你现在会耍贫嘴了。你现在是啥都会了。还会写诗。”
杜柏森：“哎哟，大学生同志，你就别折磨人了。原谅我吧。我请你吃饭。我亲自做，想吃些什么呢？”
木子丽也不愿太过分，说：“随便吧。”
杜柏森：“清蒸鲈鱼怎样？一个玉米面的窝头，一小碗紫菜汤，一小碗紫米粥。素烧豆腐，凉拌芹菜，怎么样？”
木子丽：“太多了，吃不完的。”
杜柏森：“阅兵就不止一个人出场。”
木子丽：“好的。”
杜柏森是一个有头脑的人。他有自己的追求：作为一名企业家，经营好企业是立业之本，经营好家庭是立世之本，经营好自己是立身之本。他努力支助木子丽，又不能让人家感到委屈，是个外人。有意无意地，他把自己塑造成父亲形象。父爱如山啊！
13
木子丽走在到杜柏森加的路上。
木子丽明白，在自己前行的路上，如果黑暗，杜柏森敢卸下自己的肋骨，点燃，给木子丽照明道路。如果有坑，他敢再卸下几块肋骨，给木子丽垫路。
木子丽感到杜柏森要给自己“家庭聚餐”，那是对自己的最高奖赏，那要比给钱、送房、写诗的意义大得多。
家是讲感情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给一个“家庭聚餐”，就是杜柏森彻底原谅了她。
木子丽感受到了尊重。
木子丽以前的不快即可烟消云散。
木子丽特意到美容院做了一个晚妆，迫不及待地向杜柏森的别墅奔去。
门铃一响，杜柏森就前去开门。
杜柏森喃喃而语：“我太想你了，孩子。”杜柏森仔细地看木子丽，似乎有一种陌生的新奇感，木子丽有一张清纯二秀气的脸，吹弹可破，肌肤胜雪。剪水秋瞳，双目婉转。
杜柏森：“今后不能再给我耍小脾气了。”
他们边吃边聊。杜柏森：“再过些日子，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
木子丽很敏感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武广我们俩很般配？”
杜柏森：“武广？”
杜柏森摇了摇头，沉默下来。
木子丽吐了吐舌头，思绪象风一样飘到了他和杜柏森闹情绪后的第七天。
木子丽心情极为郁闷，就请假休息，到夜总会的一个房间里静静地看看书。
没想到帅哥武广闯进来，他带来蜂蜜香茅茶，沏上，送到木子丽的手上，说：“
4种缓解心情烦闷的花茶,喝完心情大好。蜂蜜香茅茶、樱桃甜汤、双花玫瑰开郁茶、银耳枸杞糖水，每天一样，轮着喝。”
这小心肝，真细腻，让木子丽倍感温暖。他们在一起很愉快地一起聊天，谈工作，谈未来。
武广说：“我要从‘少爷’做起，以图将来有点作为。没有野心是男人的大忌。平庸是一种静态，死寂一般的静态，是不追求梦想和希望的一种状态，这是人活着最可怕的一种方式。平庸只能让男人失去做男人的资格。”
木子丽：“成人大学考得怎样？”
武广：“基本过了。”
木子丽：“你想有什么作为？”
武广：“让更多的人感受到温暖。”
木子丽：“嗯？”
武广：“你看，能到这里来消费的人，毕竟是少数。等我富裕了，我一方面帮助乡亲找门路，一方面给困难的人捐钱捐物。”
如今，女人更喜欢两种男人：有钱男人和成功男人。相较，成功男人有着更多的吸引和诱惑。仅仅有钱并不意味着成功，没有文化、没有品位、没有幸福家庭生活，只顾自个，也就只是个暴发户。 市场经济时代，多少人都在逐利谈钱，还有谁谈理想，谈精神，谈奉献？面对武广，木子丽忽然感到清风扑面。
木子丽也感到惭愧，自己还年轻，但年青吗？考上大学就发誓做有理想信念、有责任担当、有作为、有奉献、有道德情怀的新时代青年，不辜负这个伟大的时代，可是，自己是不是一天天在堕落？
武广：“我知道你喜欢吃肯德鸡。可是，你知道肯德基的创始人 哈兰 . 山德士吗？二战的爆发，他的生意遭受了一次打击加油站关门了。他不得不变卖资产以偿还债务，从人人尊敬的富翁变成了一个一文不名的穷人。这时的山德士已经６６岁了，他不甘平庸,不甘寂寞，他用100多美元到处寻找投资合作商。终于，1930 年在家乡美国肯德基州开了一家餐厅。在此期间, 山德士潜心研究炸鸡的新方法，秘方沿袭至今。肯德基是世界最大的炸鸡快餐连锁企业。”
木子丽：“你现在是一文不名的山德士。”
武广：“放心，我一定会成为富翁山德士。”
傍晚吃过晚饭， 木子丽还是如下午一样在房间看书，武广敲门进来，跟木子丽漫无边际地聊天。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已经是11点多了，他们谈论的话题涵盖了生活、爱好等诸多内容。
武广再次递上花茶的时候，木子丽捂住了武广的手，武广像触电一样传遍全身，内心开始发热。正是在这个时候，杜柏森拨通了木子丽的手机，说要请她吃“家庭聚餐”。
杜柏森问：“吃好没有？”
木子丽：“吃好了。你手艺很棒。”
杜柏森的手机响了，温老太打来的。
杜柏森：“哎哟，我的娘啊！”
杜柏森赶紧接通。“娘----娘----”
温老太没有接，只有龙德水的声音。
龙德水：“自1月中旬以来，我市连续发生了3起重特大交通事故，死亡6人，伤30人，6台车辆严重损坏或报废，道路交通安全面临十分严峻的形势，在全国内都造成很大影响。为预防和减少我市道路交通事故的发生，今晚，我们在这里放映交通安全为主题的电影，这是在尉州融港开发集团经理杜柏森的赞助下举行的，在此我们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等龙德水说得差不多了，温老太说话了：“儿呀，你都听见没有？你给村里办好事，全村的人都夸你哩。”
杜柏森于是有了一种成就感，也非常高兴，说：“娘，您保重身体。”
杜柏森送走木子丽，他看着木子丽消失在夜幕之中，一种孤独感突然升腾，他多么渴望儿子杜高义马上回来。可是，儿子在哪里？杜高义在哪里？
14
已经很晚了，木子丽没有回学校。她发疯一般地向夜总会跑去。
玄衣人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在夜总会的门外，木子丽被一片水泽滑倒，不省人事。
武广这一段成了网红，网上卖书。他还兼着夜总会的工作，给客户寄书返回时，看到木子丽刚刚跌倒，横在水面上，便奔过去，连忙把木子丽背到了木子丽常住的客房。
武广把木子丽放在躺椅上，木子丽身上的泥水顺着躺椅流在了地面上，木子丽身上粘了很多的泥，武广感到应该给木子丽洗洗身子。
武广也是真正爱上了这个美得令人窒息的大学生。就是在那个给木子丽献茶的晚上，他还写了一首爱情诗呢。
武广很自卑，依现在的身份地位，他自觉是配不上木子丽的。他单相思。
武广从床上拽下来一个被单给木子丽盖上。他的手从被单底下伸进去，给木子丽脱衣服。
当木子丽带有泥水的上衣、裙子都脱下来的时候，武广把它们放进洗衣盆。
木子丽呻吟了一下。武广轻轻地拍拍木子丽的脸颊，说：“子丽，你醒醒。你滑倒了。”
武广拍木子丽脸颊的时候感到手热，一摸她的额头，滚烫，发烧了。
武广有些不知所措。他迟疑了一下，倒了一大杯自来水，凉凉的，又倒上一小杯开水，小杯放进大杯里冰，差不多了，用勺子喂她水。又弄洗脸盆水，调温适当，拿毛巾从头到脚给木子丽檫洗身子。
武广檫洗到木子丽的私处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看看，于是他象小偷一样试图去掀开盖在木子丽身上的被单。
而这种想法，让武广有种耻辱感，犯罪感。
他不甘心。当他的手真的开始不老实时，脑袋象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嗡”的一下肿胀起来，武广向后打了个趔趄，身子撞在一边的茶几上，险些落进那热水盆里。
武广把自己的裤子拿出来给木子丽穿上。穿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就用右手在那最为丰美光滑的上空轻轻地抚了个来回。虽然是隔着被单，武广再次羞愧起来，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做那个动作，这使救人不纯粹了。
这个时候，木子丽醒了，她先是吓了一跳。当她试图动一下脚的时候，哎哟，磕伤了。木子丽仰了几下身子，还是躺下了。
武广：“你刚才滑倒了，现在还有点发烧。”
木子丽的目光有些散散的。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当她回忆起刚才杜柏森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事，心里懦懦地说：“千万别。”
木子丽对武广没有对自己造次有些好感。但她还是斜睨着眼睛说：“刚才，你把我都看了。”
武广：“没，没有。”
木子丽把目光投在天花板上，说：“哼，说谎。”
武广：“真的。”
木子丽：“没看，这裤子怎么穿上的？”
武广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心里寻思着刚才木子丽不会感觉到了吧？但他还是说：“你看，我是用床单罩着给你穿的。”
木子丽笑笑，说：“我不怪你。”
武广：“真的？”
木子丽：“我有些发烧，冲个澡吧。”
武广：“好的。你冲澡。我给你烧姜汤。”
在洗浴间，木子丽对武广说：“别忙张了。你也歇一会。”
事实上，自从和武广认识的那一刻起，木子丽便禁不住砰然心跳，武广骨骼宽大，身材俊伟，眉目清朗，气宇轩昂，他在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位置。
现在，武广遇艳而不乱，这让木子丽刮目相看，木子丽想起昨天中文系教授讲的《鸿门宴》：“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
武广通过社会青年考试进入木子丽的大学的成人教育班，这不是一般的年轻人能做得到的。
在学校的阶梯大教室，一般会有专家或大师上公共课，公告在校园里张贴出去，任何系任何专业的学生都可以去听。
昨天，中文系教授让一个在课堂上睡觉的学生站起来，说： “你翻译一下：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解释这一段的意思。”
该同学平时就比较搞笑，他解释道：“现在刘邦进入函谷关，财物没有不取的，妇女没有幸免的……”
哄堂大笑。
想到这，木子丽再次轻轻地笑了，她看到姜茶在茶几上，青烟袅袅，武广正在沙发上看书。木子丽把武广和龙德水有相似的地方。他们都是有人生追求的人，龙德水组织的一系列工作，已经把“交警行为”提升为“政府行为”，进而转化为“群众行为”，省里正推荐他们这种做法呢。
低级的欲望，比如泡夜店，放纵即可获得；高级的欲望，比如读书，只有克制才能实现。
木子丽这样想。但是，木子丽不知道，武广正被龙德水作为神秘人，正在秘密监控之中。
杜高义是不是在武广手中？
15
杜柏森和龙德水正调研考察尉州市晋苑。
龙德水：“这里已经成为尉州市的旅游观光园，晋苑这个名字好。”
杜柏森：“突出‘晋’的特点。”
龙德水：“这与开封‘宋都’、郑州‘商都’、许昌‘魏都’遥相呼应。为什么要突出‘晋’？中国的文脉是这样的：以中国文字起源为引，先后为《诗经》，‘百家争鸣’及楚辞，秦汉书同文，汉赋及‘无韵离骚’《史记》，魏晋时期的三曹及‘竹林七贤’等人的诗作，再到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一气呵成，使历史与现实相沟通，文理与形象相交融，成为中国文化的演化过程。
“这里面，‘竹林七贤’时期的‘魏晋风度’是不可逾越的章节，是一个绝响，形成了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魏晋风流’。
“可以说，没有魏晋南北朝文学的积淀，就不会有唐诗的高潮；甚至可以形象地说，唐诗的高潮是从尉州市的阮籍啸台开始起步的。魏晋风流的代表人物是：陶渊明，王羲之，以及竹林七贤等。所以，推崇‘魏晋风度’，突出‘晋’是尉州市的亮点。用一个‘晋’字，涵盖了‘竹林七贤’。而且，晋是一个朝代的名称，尉州市的知名度容易快速拉高。
杜柏森：“你的话很有启发性。在尉州市，一建晋园等文化景点，二对刘青霞故居进行亮化工程。一北一南，尉州市对两大传统文化的守望就呈现出来。”
龙德水：“晋苑内，将来对一步一景的起名，更要‘一景一诗化’，拟如：拥翠亭、碑廊、藕池、小盹庵、倒影桥、蓬池弯、雪舟、四贤堂、待春亭、酒肆、坠子角、易馆、响月楼，等等，晋苑就很‘书卷气’了。而晋苑成为尉州市的书封，书封需要涵盖住书内所有的书页，能够‘压得住气’，‘镇得住住局面’。”
杜柏森：“如听仙乐耳暂名明。”
龙德水：“在晋苑与刘青霞故居之间的大街命名为‘横渠大道’，咋样？”
杜柏森：“好。”
龙德水：“一个城市，没有大师走过是没有灵气的。尉州的历史上有很多大师。”
杜柏森：“我们应该彰显自己的大师，使这块热土更加‘人杰地灵’。尉州人津津乐道于‘尉州三贤’：尉缭子、阮籍、蔡文姬。其实，尉州还有一位在中国历史上占据着重要地位的大思想家张载。张载与周敦颐、程颢、程颐、邵雍一并为世人称为北宋五大儒者，加之南宋时期的朱熹、吕祖谦、陆九渊三人,共为宋明理学的奠基人。我建议，把‘尉州三贤’改称为‘尉州四贤’。”
龙德水：“说得好。有思想。张载有句名言。”
就在这是，武广和木子丽过来，这让杜柏森惊掉下巴。只听武广高声朗诵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龙德水：“好!张载的这四句话被当代哲学家冯友兰概括为‘横渠四句’。儒家的导向是‘入世’，进入世俗社会，为社会做贡献，是积极的人生态度。”
武广:“‘魏晋风流’追求‘玄学’，是‘出世’，是逃避现实，隐逸山林。尉州市可以有两条街道：阮籍大道和横渠大道。相比之下，横渠大道要比阮籍大道华赡、大气。”
他们从阮籍谈到张载，从秋瑾谈到刘青霞。龙德水一直把握着话语的方向。那就是让杜柏森出钱。他肯为刘青霞故居这大工程出钱，给交通安全宣传捐的毛毛雨就是透墒雨了。
龙德水：“刘青霞热心公益、扶困济贫，赢得了很高的声誉。光绪皇帝对刘青霞的义举颇为赞赏，下旨封刘青霞为‘一品诰命夫人’，并允许她自制一块‘乐善好施’匾额挂在家里。刘青霞辛亥革命时期做过很多事情，会过孙中山、冯玉祥等，建过学校，办过书刊，应该比秋瑾还多。 刘青霞曾两次去上海见孙中山，表示要拿个人全部财产报效国家，作建筑铁路之用。孙中山深为感动，挥笔题写了‘天下为公’、‘巾帼英雄’八个字赠给刘青霞。”
龙德水话里有话，杜柏森懂，就是让他给尉州市文化建设捐款，要让更多文物和文化遗产活起来，顺便也给他的交通安全宣传撒点狗粮。但是，杜柏森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武广的腰间有块梅花记。
16
武广能够朗诵出“横渠四句”，缘于他救助木子丽那晚的阅读。而武广的麻烦也是从那晚开始。
那天晚上既是浪漫的，也是惊心动魄的，揪心的。
武广从浴室的门缝里看到了木子丽裸露的脊背。
从木子丽背部，色调微妙变化，半明半暗的光色在这个柔嫩的背部微微浮动着。
浴室的窗帘是绿色的、浴室的床单是白色的，头巾是白色带有桃红色花朵的绸子，还有褶皱的褥巾......这些都成了木子丽的柔和肤色的陪衬，木子丽那浅黄色调的玉体从门缝里一览无余地倾泻出来。
曲折有致，一波三折，武广感叹木子丽的身段。武广想，他的“大四女生”一定比木子丽更漂亮。大四女生是武广不久前刚弄了近百万后认识的女孩。
武广的手机有来信。网友“花无落声”发来的。就是她，自称是大四女生，武广的网名是“星河长明”。
他们的聊天开始没多久就迅速进入热恋状态。
武广问大四女生：天涯何处有芳草？
大四女生回武广：凤凰落架知音稀。
大四女生的话象风一样从武广心灵的最软弱的部位迅速刮过，也许大四女生是刚刚失恋，两个寂寞的高手认识当天就聊到了深夜。
当他们的情感推波助澜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大四女生委婉地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漂亮与无奈、失恋与渴望准确地传达给了武广。这让武广神魂颠倒，又感到有机可乘。正当武广急不可耐又手足无措时，大四女生问：“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的真实情况吗？”
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炫耀是男人的通病。
“我有100多万元。”
“爆富。咋来的？”
武广和盘托出，说：“最近做网红卖书赚取钱,还有义父给的。”
“吹----嘘----”
“真的。我们做朋友吧！”
“真的请你拿出真诚保证金，给我们的未来上一把锁。”
“拿多少。”
“500元。”
“500元那是钱吗？”
他迅速转账给大四女生。两人聊得更是春风荡漾。5分钟以后，大四女生给武广回信：“你是我平生以来唯一一个敢给我真诚保证金的男人。我实在是开心极了。不过，500元，分量太轻，有点象打游戏。你敢再汇给我一笔吗？具体数额我不说，你看着怎样能比较准确地体现你的诚意你就怎样来。”
武广又转2000元。
大四女生给武广回信：“你也太小气了吧？如果你是个乞丐，出2000简直是惊天动地。可你是百万富翁啊！怎么一点大将风度都没有啊？”
武广发信：“那你说多少？”
大四女生：“别让我说数字。只要能够体现你的真诚，我们立马就见面。到时候，你的钱还是你的钱，不管多少钱，全部还还给你。男子汉大豆腐，你怕啥呢？”
这话使武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四女生：“我有资源，你信不信，我能帮助杜柏森找到他儿子杜高义。”
武广：“杳无音信。”
大四女生：“明天中午的时候，你会在夜总会门前看到杜高义。”
武广：“你有恁大的本事？人家走失快20年了。”
大四女生：“那就明天中午见。”
次日中午，武广站在在夜总会门口，目不转睛，随时捕捉杜高义。
武广的义父玄衣人出现了。他骑着电三轮，车上坐着一位老太太。老太太要买路边菜地里的萝卜。
萝卜地在夜总会的西南方向。玄衣人招呼武广过来，一袋一袋地从萝卜地往车上背。
武广的衣服脏了，玄衣人掏出一件，叫武广替换。
武广换上衣时，老太太就瞪着眼睛看，突然，她惊得眼睛都直了。
武广的腰间有块梅花记。
玄衣人示意老太太别声张。老太太忍耐着，有些呆滞，她开始看武广的脸，甚至想伸手摸一下。但是，武广干完活开始离开了他们。
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杜柏森的母亲温老太。
温老太：“胎记！我看见了，梅花胎记！”
玄衣人：“胎记是‘神的印章’，人去世后可以再次投胎，一个人在投胎前，阎王要将此人在前世中的一切记忆全都抹去才肯放行，阴间的‘官员’检查，当确信此人前世记忆都已被抹去时，就会在此人身上盖上印章，表示可以放行，印章可以盖在身体的任何位置。”
温老太：“有的还说，胎记是前世受伤害的地方，是前世的一个记号，再转世时证明此人曾经是某某人。”
玄衣人：“不可迷信。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温老太回去把这事告诉给杜柏森。
杜柏森想急于认子，被玄衣人一把拦住。
玄衣人：“不到时辰不敢碰，一碰就碎。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你不能种地。好时辰还没有到。你现在是大富翁，武广是穷小子，需要一个历练，不然会废了他。钱这东西，最容易伤害人。”
武广与大四女生聊得热烈。
大四女生预测的夜总会门前能看到杜高义，武广的确没有看到。可是很奇怪，木子丽从杜柏森那获悉，杜高义确实去过夜总会门前。
木子丽说：“杜柏森给我打赌，他儿子昨天在夜总会一带出现。”
武广：“凭啥说一个人是他杜柏森的儿子？人家缺爹吗？”
木子丽：“长得像。”
武广：“有人说我与杜柏森长得也像。”
大四女生在短信里不愿意了，大四女生：“咋证明杜柏森遇到的人是他的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俩打赌的内容是夜总会门前出现了，杜柏森认可。你想证明不是？我有办法。打卡。”
“多少？”
“10万元。不多吧？”
武广一咬牙汇过去10万元。
大四女生回信：“你的爱怎么有所保留呢？爱一个人就爱她的全部，也奉献自己的全部。你敢吗？我们都谈婚论嫁了。”
武广：“嗯。我的都是你的。”
大四女生回复：“是呀，我都是你的。”
武广：“你能让杜高义再次出现，我给你打50万元。你信不信？”
大四女生回复：“我信。但我会让你对我口服心服，心服口服，五体投地，拜倒辕门。”
武广：“你到底是谁？”
大四女生回复：“我老爸是‘李刚’。‘李刚’，你知道吗？”
武广：“嗨！”
大四女生说要和武广结婚买房子，要打过去50万元。
过了一段日子，大四女生给武广回信：“我们见面吧。今晚7点尉州夜总会见。”
晚上8点过去了。大四女生没有出现在武广面前。武广正疑惑不解时，大四女生来了短信：“我看到你了，但我不敢走近你。我不知道与自己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的梦中情人第一次见面该说些什么，我的心怦怦直跳。这样，我们换个时间吧。让我准备好。”
失之交臂让武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夜总会。
出门时，武广和义父擦肩而过。
武广回到他住处，有些懊恼和神志不清。大四女生的短信来了：“我现在想请你把我忘了。”
武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定了定神继续看：“是我不好。我是寂寞难耐上网聊天，没想到会爱上一个不曾谋面的人。我想我们还是有距离的，结婚恐怕有超越不了的鸿沟。我并不想让你伤心。我现在决定把钱全部还你，以后我们就再也别联系了。”
武广马上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回信说：“请你相信我是真诚的，现在，我把剩下的40万元全部给你。既然我愿意娶你，还有什么不可以给你的呢？”
大四女生：“请你给道家村温老太的邻居盖房捐点吧。我会成全你一切。”
武广：“捐过1000元。”
大四女生：“再捐一点。”
武广：“你咋知道温老太的邻居需要盖房？你到底是谁？”
大四女生：“德有邻必不孤。”
武广没钱了，他的生活又再一次打回原状。
好象是补偿，现在，武广一分没花，居然可以看到另一个大四女生木子丽，距离如此近，近得好像是大四女生的续集。这让武广感到，生活有时真是不可思议。
17
几天前，武广叫上龙德水，慰问了温老太的邻居。
通过温老太的邻居，让温老太知道：武广就是当年的杜高义。
这样做是武广义父的特别安排。老杜家多少年没有见失踪的亲人，如果突然出现，会不会伤害住了神经。大喜大悲不好，人的情绪会影响血气的运行，过度悲伤，可使肺气抑郁；暴喜过度，可使心气涣散，甚则失神狂乱。情绪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容易出意外，老年人之大忌。武广义父的努力，就是让温老太看淡孙子的回归。
温老太最近常常喟叹：拥有不知珍惜，失去方知珍贵。孙子还未回来，与儿子也少了相聚。
这天晚上，温老太很隆重地给杜柏森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杜柏森孝顺母亲，与母亲一起就餐，他刚举起筷子，来了一个电话，是省领导宋庭辉厅长。
这一回是真人真电话。
宋庭辉：“柏森同志啊，你们县里的领导同志今天到省里汇报工作，对刘青霞故居进行亮化工程，我都听了。很好啊。”
杜柏森连忙说：“是哩，是哩，宋厅长，尉州市有的固有条件得天独厚。刘青霞故居在尉氏县城还有2处大四合院保护完好，甚至，老公安局院内有一棵石榴树是刘青霞亲自栽种的。这里东有东湖，西有护城河，湖内有岛，湖外有滩，假山堆玉，树林茂密，既有绚丽的自然美景，也有悠久的历史文化古迹。夏荷冬雪，四季花开。定是‘天然的摄影棚’。”
杜柏森都都拉拉说了一大堆，生怕当傻子买了他。
宋庭辉：“我今天给你们县里的几位领导同志讲了几点。”
杜柏森：“我拿笔，我也记一下。”
宋庭辉：“你对我老是这么客气。下次来郑州了，我请你吃饭。”
杜柏森：“哪敢让领导请，我已经深感荣幸了。”
宋庭辉娓娓谈来，让杜柏森非常着迷。宋庭辉说主要讲了七点：
一、尉州市有独具魅力的区位优势。开封----朱仙镇----尉州----尉氏-----鄢陵----许昌，这样的旅游链，尉州不能“掉链”。如今，中原经济区建设如火如荼，郑汴一体化进程风生水起，郑州航空港区东扩热潮涌动，在尉氏西部4个乡镇纳入了郑州航空经济综合实验区的大规划。日南高速、商登高速、郑周高速穿境而过。从尉州出发，20分钟可达郑州新郑国际机场、30分钟可到郑州城区和郑汴新区。坐拥区位优势的尉氏迎来了快速发展的好时机。文化是一个城市的灵魂。那么，尉州城靠什么说话？
二、尉州市潜力巨大的市场前景。当今世界，在高新技术和经济全球化的作用下，影视业已经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美英加日韩五个影视大国在国际市场上来势汹汹，咄咄逼人。美国的出口业，“9.11”以前是航空业第一 ，“9.11”以后是影视业第一；英国的文化产业年产值已超过600亿英镑；日本早在1995年娱乐业收入就达35万亿日元，超过了当年日本汽车工业产值；韩国目前文化产业产值占有世界市场份额已由2001年的1%上升为5%。我国影视剧产业自2004年开禁，国内五大产业齐头并进，国外同行乘机渗入抢占滩头，影视业这一朝阳产业的发展势头强劲。抓住“刘青霞”作文章，影视剧、动画片、广播电视节目等内容的生产经营市场，将大有可为。
三、尉州市是发展会展事业的最佳选择地。我建议对刘青霞的身份重新“定位”。不仅把刘青霞看作是辛亥人物，更应该看作是封建文明2000多年的一个代表。这样的视野就比较宏阔。在创建刘青霞影视城的时候，在建筑、设置、布展等方面就不会拘泥。有规模才有效益。时间空间拉大了，全国的诗歌节、桃子节、英烈纪念活动、一些网络论坛等活动，可以颁发全国性奖项的常设场地，建成影视城中心，影业广场，积极打造“娱乐之都”、“文化之都”的发展进程。
四、把尉州市定位为影视文化小城，是集影视旅游、度假、休闲、观光为一体的大型综合性创意旅游综合体。昔日刘氏家族的庄园大致分布在县城东大街至西大街，西大街至后新街之间，东大街和新民街路东还有其当铺、钱庄和商号，人民路南有其南花园，北门里还有其北花园，总之刘氏家族的房产占据了半个县城，古称“刘半县”。所以，我们今天要敢于想象，能不能打造刘青霞建筑群？把刘青霞建筑群打造成中国的“好莱坞”。影视文化小城产业飞速发展，会带动其他衍生产业发展，接待游客，实现旅游收入，提供就业岗位，拉动影视文化小城地产、住宿、餐饮、购物、娱乐等产业发展，是典型的“影视IP+旅游小城”发展模式和成功样本。实现尉氏县发展的战略目标地位，重树尉州古城作为豫东明珠的城市形象。
五、发扬“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一张蓝图绘到底，一任接着一任干。“不贪一时之功，不图一时之名”。不能指望毕其一功于一役。必须县政府出面做工作。必须要从大局出发、统一规划，才能解决影视城的景区扩展问题。促进尉州市影视业发展，使之达到“高起点、高规格、高目标”的发展，力争尽快赶超兄弟省市同行业的发展水平。
六、创建“创建刘青霞影视城”不仅是企业行业发展和地区城市建设的问题，对整个尉州市的发展建设都具有现实历史全局的深远意义，所以必须整合政府企业和各方资源。尉州市政府，包括各局委、各乡镇将此项目纳入发展规划。尉州市政府给予有力的政策支持、协调和一定的配套资金帮助。
一谈资金，杜柏森马上明白宋厅长不厌其烦地说这么多的原因了。
宋庭辉继续说：“第七、我谈到企业责任。企业责任是社会文明发展的产物，是社会文明的标志与责任。”
杜柏森是个聪明人。没等宋厅长说完，就很诚恳地说：“领导有啥安排，您指示。”
宋庭辉：“今天，县里的同志说到资金问题，我提起你们公司。你随意。”
杜柏森：“先打一个亿？”
宋庭辉：“不少。要依法进行，不要弄出差错。”
杜柏森刚结束宋厅长的电话，手机又响了。龙德水：“电影马上开演，快过来剪裁一下。咱公安局的几位领导也等着你呢。”
道家村村口。交通安全“露天电影场”马上要上映。杜柏森给公安局了一笔赞助，这是其中的一个活动。
杜柏森路过村头的麦场，一个石磙在夜幕下独自咀嚼着岁月的苍茫，寂寞无声。石凳上那些断裂的纹印，仿佛是光老人脸上的皱纹，真实而深刻。在白天调研时，杜柏森一脚踏在石磙上，说：“露天电影，让我记起小时候的每一个细节，我不能忘记露天电影对我成长的滋补。”
民警龙德水说：“露天电影就是古老乡村的胎记。一个乡村若能找到自己的胎记，是这个乡村的福气。”
说到胎记，杜柏森想起儿子杜高义，他有些亢奋，声音提高了八度，他说：“我会拿出专项资金，把道家村打造成全省一流的交通安全村。”
胎记！刘青霞故居也是胎记，历史的胎记。
18
这几天，木子丽开始憧憬拉着武广的手，到尉州喜满堂婚纱摄影工作室去拍结婚照。那是一个充满欢乐的幸福小店，那是一个能出好片子的地方。店主是尉州城赫赫有名的文化名人，他携手的一支经验丰富且热情洋溢的花样集体，都是信奉快乐、珍爱友谊、憧憬浪漫、热爱艺术、视爱情为神圣的好男好女。是啊，一个城市，必须有精神文明的追求才可爱，才是宜居的城市。木子丽想象着把自己的结婚照布满卧室的整个墙壁婚礼如期举行。
这天奇怪的事有两件：
一是是玄衣人失踪了。
二是宋庭辉厅长参加了婚礼。他今天参加“尉州市打造刘青霞影视城募捐仪式”活动，刚刚从活动现场那边过来。
宋庭辉：“我今天是接受玄衣人的委托，作为证婚人，很荣幸地参加杜高义和木子丽的婚庆大礼。我一直很感动，在市场经济下，个别人失去信仰，失去理想，失去良知，把一切都当做可以交易的商品，而我认识的杜柏森没有出卖责任，龙德水没有出卖正义，玄衣人没有出卖希望。人活着的第一要务就是要使自己幸福。什么事幸福？不仅要有钱，更要有健康的精神追求，才能活得有价值有意义。玄衣人已经完成了他一辈子的心愿，就是把杜高义交给他的亲生父母。武广就是杜高义，腰间梅花胎记为证。为了完璧归赵，特别是最近，玄衣人上网，化名大四女生，以社会实验课的形式，亲自警示，暗中教育，对于杜高义，当由贫困家庭走入财富家庭后，要靠自己的胳膊长肉，要始终保持本色，增强自律。我和玄衣人认识是在河北一次开会，在隆兴寺山门门口，玄衣人中暑，被我及时送进医院。我看他和当时的武广生活艰难，也时常救助他们。如果玄衣人今天在场，他一定会流很多泪，是热泪，激动的泪，他终于把杜高义很完美地送回自己的亲人手中。”
温老太说：“请允许我把我们家祖传的一对玉佩传给孩子们，一只俺孙子杜高义打5岁开始就挂在身上；还有一只，我一直珍藏着，今天就送给好孙媳木子丽。”
杜柏森感叹：“这真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啊！”
杜高义和木子丽一对新人入梦成画，执手相吻，如痴如醉。
婚礼庆典上的鼓乐飞扬，亲朋好友们的祝福声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