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诗歌】犁地

对一只犁铧，用一朵云来爱它

是不够的，整个天空

都要退一退，退往

人间的低处，要扎根

干脆到黄土高原去，到土层最深厚的地方去

在季节的末梢，切入

犁铧和深情，不怕土板结

不怕地坚硬，您让鞭子

往返于天地之间，甩出的雷

从地墒沟里滚过，要和一块铁碰面，埋在土地里的

光芒，带着深深浅浅的牵绊，可否是

一把犁铧的根须，惊蛰而又温暖可亲，漫过

手掌，漫过

云天万里，即使岁月成霜，谁能一次次地

复述炊烟，犁铧是村庄的根

农村是中国的根，在响亮的阳光中

晃动着春天

一把犁铧，一把光阴之穗

是诗经里的动词，也是史记里的虚词

更是乡村的胎记，被方言的密码锁定

粮食很远，铁犁很凉

只有在太阳的炙烤下，才能打开

犁铧的梦，打开

祖先的图腾，满目明如昼

流光夺月辉，比犁铧还白的白

比如麦面，豆面，红薯干面，高粱面，都是

犁铧的基因，心不热

世界就不会热，白炽化

复活生命，您把满身的铁

举进词牌，举进

月面，举进

火，那一刻，整个大野

痉挛起来，一叶犁铧的一生，就是要唤醒

麦根以下的力量，一浪一浪的翻滚

把犁面上的雪意，镶进

沸腾的土地

在生活的最底层，在最平凡的地方，犁与牛

反刍着一套走动的雕塑，在星辰里起航的影子

穿破土地，穿破岁月，穿破生命的夹缝，穿破不老的歌谣

也穿破大风歌，跋涉着的骨骼

流淌着粮食的体温，挥金入土，念念有词

碧波潜龙，耕过盛唐的锦绣

苍青揽月，翻过大宋的兴衰

在寻找粮食的征程里，挡不住

土地的此起彼伏，您手扶犁把

就是抚摸着二十四节气和久远的族谱

玉米与谷子平起平坐

花生与红薯促膝谈心，一叶犁铧

是大地睁开的眼睛，在一次次的切腹之痛里

坚定着根系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