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稻

所有的稻子，都压低腰身，聆听您的问话

借盐巴地热炒的稻子，被夏天翻出

追问从来就没有停止，稻叶青青

影子还躲在水湄，就有

阳光追问汗水

茎叶追问歌声

日月追问春秋

被追问的稻叶，能捉住鸣叫，一声就可以唤醒

亘古的梦，大地的律令，粮食的信仰

离老乡最近，玩什么数字游戏

离土地最远，稻米背起自己的誓言

用尽一生，保持着透明

对月无言，多少滴汗水和眼泪

才能沉淀成一粒大米晶莹，递上的张望

埋进您的目光，与岁月的纹路并行

指向自谷物的内部，风雨

剥开秋天的皮肤，流出的

最淳朴的汁液，在季节的边缘

川流不息，一粒稻米

会不会比交溪或鲤鱼溪走得更远，挤出

水分之外的水分，大海

就会匍匐于太姥山的脚下，追问到的数字

刺疼了谷壳里的静，一下子

风雨的诗篇开始沸腾

小满栽秧一两家，芒种插秧满天下，总有

敏感的神经，通过指尖

把更深的疼从一粒稻子上分开

把日子分开，是日和夜

把天空分开，是天和空

把稻谷分开，是大米和谷壳

有多少传说，就有多少次分开，分开的籽粒

拱起脊梁，隐进山川，您推开

十面埋伏，推开

小南风题款，引领着迷途的种子

与真理结合，让纯净的灵魂

从一张最接地气的纸上漫起，从此不再

躲在一枚谷壳里虚度，大米暗合着太阳

在岁月里摁下钤印

一穗稻谷的对面，口粮的对面，站立着

一个国度，也站立着

世界被匿藏的那一部分，心跳是岁月的旗幡

在广袤的背影里，大米

从黝黑的脊背上升起

与人生比老，与月亮比白，您的发问

句句含铁，如一把镰刀

在生活的核里移动，砍去

那些冰冷的数字，朴素的铁

咀嚼着秦时明月，长成了粮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