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马村：有个叫老的人

麦子，玉米杆，红薯，花生，萝卜，白菜

一年一年，没少积累光阴，这些

听懂了岁月的语言，把梦埋得再深

都经不起他的汗水，洗亮了一弯镰刀

又洗亮了黎明

他的名字叫老，老字要读很重，他生命的秘诀

就是让架子车与石桥签订了体面的协议

常年，他拉一车犁铧

想改变春天的传奇，拉一车麦子

再加上整个夏天，很重

也只有那么重，才配得上

这桥上的石头，拉一车红薯

他不会嫌重，架子车能镇住那个秋天，只有内心强大的人

才会不惧任何压力，拉一车白菜

雪落无声，经过石桥时

河水不慢下来的话，空气还是要慢下来的，一慢

架子车也将不再有多少秘密了

他的名字叫老，读轻声时

一生就一次，那天要去田野里拉白菜

他媳妇头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

石桥的影子，影子一晃，变成

一地大雪，白事，不吉，第二天

架子车实在太重，他跌倒在石桥上

死了，这石桥，他走过很多次

可他一辈子都没有走出那石桥的影子

当我驱车经过石桥时，似乎看到

倾斜的架子车一直都在

是一车麦子，玉米杆，红薯，花生，也可能

是萝卜，白菜，拉车的人

有些模糊了，车依然很重，此刻

暖风掠过车子，从麦子里或玉米杆里

从萝卜里或白菜里，伸出一双手，扶了一下

摇摇晃晃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