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沈村：必须趟过那条河

把去窝沈村的路放到西游记里走

比在沙岗上走，会省力很多

这是我小时候步行最远的村子，一路上

挥舞着梢棒学孙悟空，经在哪里

经在路上

省力的另一个办法，是打节走，走过

曾在麦秸窝里数星星的打麦场，走过

山羊把深陷的眼窝遗落进去的柳河，走过

以绿为心跳给阳光写请柬的槐林，走过

起伏的风延展思念到田野的沙岗，走过

草帽以螺旋纹把宇宙密码泄露的麦田，终于

一种自己不知道的力量，或者

不要低估自己的力量，能叫蓝天扯到村子的上空

拴驴车的时候，缰绳也能拴住

天空的一角

那条河养月亮，养星星，也养

民间故事，中午的寂寥里

养着一个可以战胜的恐惧，说一挑担卖油翁

走到河中心，水突然增大

秤砣飘起来了，卖油翁用扁担

与秤砣讨价还价，卖油翁用扁担

与河水讨价还价，卖油翁用扁担

与自己窘迫的日子讨价还价，卖油翁用扁担

拼命地打秤砣，卖油翁用扁担

拼命地打河水，卖油翁用扁担

拼命地打那个窘迫的日子，这种打拼

让秤砣打出了血

河水打出了血

那个窘迫的日子打出了血，秤砣

再次回到尘世生活的这一边，这个民间故事

也许是河流伤口的膏药，扁担获得魔力

支撑起河水里的天空，秤砣磨亮成星

旋拧到我童年的幕布上，秤砣

不是沉底，是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