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二嫂

作者 诚真

邻家二嫂可是整条街上出了名的精明人,个子不高，模样不俊,一双小眼睛镶嵌在不算白净的一张大脸上,眼睛长得虽不俊美却聚光凝神。在她眼里就没有不成用的东西，上至家具家电，下至柴米油盐，样样东西精打细算，就连一个柴胡棒也舍不得丢在外面。整条街不管男女老少都喊她一声“二嫂子”。

二嫂子为闺女时，家住东南乡，姊妹好几个，日子过得寒酸清贫。干够了庄稼活的她，一门心事要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邻家大娘隔着墁墙头就夸：“她婶子啊，看恁家二妮心里多有数，那是真用功学哩，将来肯定能考到城里去，你就等着跟着闺女上城里享福吧！”“唉—，你再看我那小子算是白瞎了，什么也不学就知道玩，指望不上啦！”“这妮子心事重，就是不愿意在乡下干庄稼活，但愿她能考出去。”

俗话说“没有白起的五经”，二妮子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毕业分配了一个很不错的工作，结婚生子变成了城里人。二妮子的那口子也是个事业单位，收入可观。二妮子变成了二嫂子，可农村长大的习惯没有改变。依然艰苦朴素,节俭如初，一分钱能掰成两半花，更不舍得买件好衣裳穿，整日里省吃俭用节衣缩食，最大的喜好就是置办家业。没几年功夫，二嫂子就在城里买了新楼房，街坊邻居羡慕夸奖，二嫂子精明能干，过日子可真是一把好手。

可有一件事二嫂子左右不了，那就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儿子从小聪明伶俐，可就是不爱学习。二嫂子眼看着同事同学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分配了工作，顺风顺水地步入婚姻殿堂。二嫂子那颗要强的心啊备受煎熬，只要逮着儿子就是一派子嘟囔。可儿子就是不听她那一套，照样我行我素。儿子自己谈了个对象，还没正式工作，二嫂子要死要活地就是不愿意。可生米已成熟饭，二嫂子无计可施了。凭借二嫂子的精明托朋友找关系，儿子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来年添了个大胖孙子，二嫂子也像淋了水的蔬菜随之精神起来，临近退休的她又买了一套大别墅，家大业大啦。

二嫂子搬进别墅，住进了二层小楼，可还是农村的生活习惯。院子里开辟了小菜园，东边盖起了茅厕，西边垒起了鸡窝。天刚亮，叮叮当当剁鸡食的交响乐，就喊醒了左右邻居。 “咕咕咕，咕咕咕”，二嫂子把一把把鸡食撒向鸡窝。母鸡也感主人恩，下蛋卖力 “咯咯咯，咯咯咯”满院子的显摆吆喝。二嫂子美滋滋地奔向鸡窝，兜起沾裙一边小心翼翼地捡拾起鸡蛋，一边自言自语：“我的乖孙孙又有新鲜的鸡蛋羹吃喽！”

看二嫂子的小院子收拾地井井有条，东边种菜，西边栽树。积攒一冬的茅厕鸡粪，开春施肥到她的小菜地里，你看那小菜苗黑油油，绿莹莹的那个壮实。菠菜、油菜、荤香苗不几天的功夫就能端上餐桌。茄子、黄瓜、辣椒、西红柿吃足了肥喝足了水争着开花结果。只要二嫂子在家，你就能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在院子里忙乎，拔草，施肥，浇水，捉虫，一起一蹲一收一放从不知疲倦劳累。二嫂子在院子里干活，穿衣戴帽更是检点，日常穿的衣服干活时是不能穿的，要更衣换装，穿上不合时宜的破旧裤褂鞋袜。二嫂子说：“这样干起活来才能踏下身子，没有顾虑。”只见二嫂子脚穿一双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运动鞋，大脚指头在磨破的洞洞口向外探头。若将这双鞋子丢在外面恐怕连拾破烂的都不要，也难为她怎么穿来。二嫂子的穿戴则更像一位逃难来的拾荒者，和气派的大别墅有点格格不入。就是这样一双脚板把她家的小院，里里外外丈量的清清楚楚。

一把剪刀时不时地在围栏院墙上巡逻，邻家的蔷薇永远不会爬过围栏，侵占她家的领空，去遮挡菜苗地里的阳光普照。就是她家的树木也要贴着两家之间的围墙长，修理成她想要的形状，绝不允许枝条在院子里肆无忌惮地疯长，即不能挡风更不能遮阳，至于跨过院墙在邻居家怎么疯狂，二嫂子就不管啦，顺其自然。遮别人家的荫，长自己家的树。二嫂子心里舒坦。

对着院子大门的是公用绿化带，二嫂子决不能放过。公用绿化带不允许种菜，二嫂子就种树，枣树、桃树、石榴树、核桃树、香椿树等等应有尽有。自家门前种上还不算，还要左右开弓向外扩张，东邻门外种棵无花果，西邻门外种棵紫薇花，整个绿化带都变成她家的也不嫌多。若是邻家种的树靠近了她家的树，那这棵树的寿命就快到头了。

二嫂子的如意算盘珠打得噼里啪啦响，人精明过了头，却丢失去了左右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