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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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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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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中想起老胡

每逢下着细雨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老胡来。那微驼的背,洗得发白的衣服,瘦削的脸,刮得铁青的腮帮总是清晰地浮现在我的面前……

30多年以前,我还是泸县一所偏远的乡镇小学里一名顽皮的小学生。大概八九岁时,家对面那残破的木楼上(据传文革中一位不堪迫害的人就吊死于此,之后就爬满了青藤)搬来了一户新邻居。我们好奇地发现了并不年轻的老胡和他那极为年轻的妻子及幼小的女孩,后来才知是其学生因感激老胡对其帮助极大加之怜悯之心而下嫁。于是40多岁的老胡方有了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老胡一家就住进了那令人害怕的小屋,渐渐地和大家也就熟悉起来。尤其是胆小而顽皮的我则不时闯进他家里。老胡屋里的摆设实在简单,两张挺破的木床,一只木箱,几大堆书。但老胡也算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会修理收音机,会剪头,不过他为小孩剪的可都是清一色的光头,在那些困难的日子里这倒也不失为一种节约的好办法。老胡也爱打篮球,只是他不爱投球,只爱死劲地跟着对方持球队员猛追,即使对方是年轻小伙也颇感头疼,不知他是在锻炼身体,还是在发泄什么不满。老胡当时任教小学语文,那一口河南口音的北方话总让学生弄不明白,老胡认真费劲地讲解然而学生却听得哈哈大笑,以至于他恼怒地差点敲断了母亲借给他的尺子。

终于有一天,老胡那年轻漂亮的妻子不告而别,但她没有带走小女孩,也没有带走什么值钱的东西。对此老胡却显得出奇的平静,只是淡淡的叹息:“让她去吧,跟我这几年页够坑了她……”。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木楼上就会传来一声声愈发忧郁凄清的二胡声,听人说那是瞎子阿炳流传下来的《二泉映月》。不久老胡的女儿因感冒发高烧睡不着觉,老胡自作聪明地弄来了一些安眠药,却因为过量而让女儿在沉睡中失掉了如花的生命(那时离医院远又找不到什么好药)。从此老胡更加孤独,步履迟钝,看人时眼光也有些呆滞,此后他甚至心烦意乱地摔断了他那把心爱的二胡。

再不久,意外而又突然地听到老胡要调到另外一个更为偏僻的村小去任教了。大概是家长们集体反映他上课表达口齿不够清楚而且焉巴焉巴的管不住学生。临行前,隐隐约约地听见老校长还不住地叹息:老胡本来是一个老牌子的理科大学毕业生,毕业后搬来在河南的某个研究部门工作,然而在那个荒唐的动乱年代里,他只因为对某某伟大领袖说了两句不够妥帖不敬的话,他就这样被抓进监狱呆了两年坐铁板凳,吃了点不要钱的饭。此后又辗转流落在我父母任教的哪个偏远的乡村学校……

老胡走的那一天下着细雨,那微驼的背,花白的头发显得有些悲壮。

很多年后我已经大学毕业走上了讲台,意外地听到有关老胡的消息:老胡调到某村小后就接来了自己的侄子(他大哥的儿子,因为未考上重点高中其父愤而服药自尽,其母改嫁)。老胡从此再未娶妻生子,专心尽到了叔父兼父亲的责任,而他的侄子也算争气,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某师范学校后拿上了教鞭,这也许能给孤独的老胡一点心灵上的慰藉。

  算而今,老胡该是70多岁的人了。老胡,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已经有了太多的改变?一首深情的歌时时在心中涌动。每逢下着细雨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老胡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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