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心中有很想写一写自己高考那年生活的冲动,于是我就着孤灯拼命地展开回忆。1991年我正好17岁,正在泸县十三中读高三。能一直对这个地名记忆犹新,完全得益于同学“肚子”的父亲,高三学习任务重,油水严重摄入不足。据说,那天,“肚子”的父亲在寝室里拍着铁床破口大发牢骚:“什么学校,双井沟43号,难道是让我的儿子来修道的吗?”。大家一时哄堂大笑,但笑过之余大家又都觉得有点悲哀和失落。
高三真的有点苦。“读书就是读饭碗、菜碗,高考就决定了你以后是穿皮鞋还是穿草鞋……”老爸常常这样苦口婆心地教育我,以至于差点让耳朵长出老茧。我的爸妈都是乡村学校的老师,家中三个孩子先后读书令他们多年来一直节衣缩食,巨大的经济压力之下并不矮小的父亲显得是那么无奈。为了节约开支,我甚至一学期才回家一次。父亲很有创意地每一学期给我几百元经费进行包干负责,含书学费、生活费、买日用品费,还有回家的车费,美其名曰:“战时配给制”。贫寒的家境让我有点胆小和自卑,于是在周围的一些少男少女按捺不住青春的激情冲动地“早恋”时,我仍然能心无旁骛地看书学习。
感谢伟大的班主任,高三那年我的同桌是一个从外校转过来的“高四”女生。该女生个子不高,有点胖,短发,尤其是脸上有一道比较醒目的黑疤,这在一定程度上客观影响了我对她的好感。于是,虽然天天朝夕相对,我宁愿硬着头皮多背几条数学公式、定理,也绝不肯轻易找她说话,自然也就断无早恋冲动。这也造成了该女生的误解,她固执地单方面认为我是因为成绩好,是老师的宠儿看不起她。总之,我一心一意地学习、背书,整整一学期居然没有主动找她说过一句话,于是我的学习成绩也就一直不算太差。
难念我还在寝室里掷地有声地丢了一句话:“要是高考不能顺利考上,我就从教学大楼上跳下去”。这句话的严重后果我自然十分清楚,但也许正是这句毒誓,毫无退路的我开始玩命地学习,我甚至无师自通地发明了和邻铺同学老罗每晚临睡前温习半小时当天所学的各门功课,孔夫子“温故而知新”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第二天一早,大概五点过,我又夹着一本书钻到伙食团外的路灯下看书,为此事还造成了误会。(这之前,有两三个同学因为嘴馋竟打歪主意去偷伙食团晾在烟囱上的腊肉、香肠,一个拉电灯保险,两人出击,折腾一晚上被伙夫们追得累个半死,最后战利品也不知掉在什么地方)。我差点被疑心为同党,好在本人出生贫农,相貌端正,一向品学兼优,并且博得伙夫们的一致好赞,在我打饭时额外加上一大勺作为奖赏,这是后话。
最难忘的是高考前不久,按照农历正好是我的生日。那天下午放学以后,我和胡绍勇、周光来三个好友(他二人读理科,我读文科)一起钻进了五峰岭上的柑橘林。一向节约的我也慷慨地买了三瓶啤酒,切了一点卤猪肉,算是大家打了一顿牙祭。从不喝酒的我也破例喝了一点啤酒,不知是激动,是庆祝,还是其他。我也说不清楚。之后就开始填报高考自愿了,当时是先填志愿后高考。为了稳妥,每一批次志愿的第一个我都毫不例外地报了师范院校,因为教师子女第一志愿报考师范院校高考可以加十分录取太有诱惑力了,可惜这条规则现在已经实效。当时班主任老师为了确保我能考上重点大学,还把全校泸州市三好学生的指标给了我,这份“特别的关爱”更让我平添了一些底气。高考那三天,我还是有点紧张失眠,每一场高考时我都要涂抹清凉油,居然也考出了473分的好成绩,这在当时的学校还差点引起了轰动。
于是我顺利地考入了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四年毕业以后教了12年书,算是“子承父业”。时光易逝,往事如烟,只是在我的心中永远流淌着一支歌:“青春的岁月像一条河、一支歌,一支深情的歌,一支难以忘怀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