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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碧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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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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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醉人

 

泡 柿

家乡有一片柿树林。每当青青的柿子长到小拳头大了,我和小伙伴们就总爱往柿树林跑。我们猴儿似的爬上树,摘下青青的柿子,连那碧绿的叶子一起折下,跑到小河边,在近水的沙中掘一个深深的坑儿,须掘出汪汪的水来,然后将青柿连同柿叶,和着新鲜的高粱玉米叶一起塞入坑儿的水中,上面用泥沙盖住。四五天以后,青柿就没了涩味,飘着清香,脆而甘甜——这就是泡柿。

我们也不知是从哪儿学会泡泡柿的,总之,小伙伴们都会泡。每年柿树上有了柿子,大家总是乐呵呵的。这也不全在泡柿的香、甜,重要的是这是一项有趣的活动。一坑儿柿子泡下,伙伴们相互嘱告,不到时间谁也不许动。可是,第二天大家便不约而同都到了河边了。将手探进沙中,摸一摸那圆圆的柿儿,心里便一阵欢喜,一天都会感到踏实,似乎沙中埋下的倒不是柿儿,而是种下的希望和欢乐的种子。

柿儿出坑那天,大家是不单独前往的,总要等伙伴聚齐了,再一轰地向河边跑去。掏出柿子,一抹泥沙,先自个儿尝一口,然后交换着让别人偿。这时的愉快和幸福,只有农民在晒场上翻晒新打下的金灿灿的稻麦时才能感受到呢!

 

梨 树

我家房屋后面有几棵高高的梨树。

早春,树叶还没有发芽,那梨树就开满了雪白的花,远远望去,像是一团团白云落在屋后。我和乡里的小伙伴们在山坡放牛时,总要远远指点各家近旁的梨花,争论谁家近旁的梨花开得最旺。我家后面的梨花总是让伙伴羡慕,我自然因此很自豪。听奶奶说,梨花是春姑娘用小花扇悄悄扇开的,我以为春姑娘总是偏心于我了。

梨花谢过,嫩嫩的叶子间便有了青青的豌豆籽似的小果子,一簇一簇的。从此,我就天天期盼着梨儿长大成熟。

到了深秋时节,紫红色的梨叶渐渐凋尽,枝上就只剩下黄澄澄的梨儿了。这时,家里若来了小伙伴,奶奶总要叫着我:“带小客人打梨去!”于是,我们便扛起竹竿、木棒,长的短的一齐向枝头打去。棒落树枝响,梨儿啪啪坠地,黄澄澄的从枝头落下,如夜晚的流星从眼前划过。功夫不大,我们的衣兜便都装得鼓鼓的。

那梨个儿实在不大,如核桃一般,皮儿似乎也很厚,但闻之有一股清香;味道既甜又酸,酸中蕴甜,咬一口唾液会从齿缝一涌而出。我们西里哗啦啃着,但也忘不了送给奶奶和从地里回来歇息的大人们。奶奶虽然牙已掉了不少,又怕酸,但她还是要吃。我们最乐意看奶奶吃梨:一个梨拿在手,嘴不停咂着口水,大瞪着眼,瞧瞧梨又望望周围的人,情切切而又胆怯怯,叨念着“酸,酸”,不敢去咬。等她一口咬下去,便咧着嘴,整个脸的肌肉都拼命往眉眼间挤,半天回不过神来。然后做出似极难受又似极痛快的表情,连声道:“啊,啊,酸,酸!”这时满院子人也都要前俯后仰笑出眼泪,笑痛肚子。

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仍不得不慨叹,几棵普通的野梨树,竟给过我们孩子多少喜悦,给我们农家带来过多少情趣啊!

前年听说我家乡在发展梨树种植,家家户户在房前屋后大片大片栽上了梨树,都是雪花梨。今年听说全村梨树都已开花,全村一条沟,整个儿成了梨花沟。

这也是春姑娘扇开的么?是的,这是春姑娘对山村农民更新生产观念的奖励吧?

我想,那满沟的梨花带来的希望和秋后梨儿带来的喜悦,该是过去的几棵野梨无法比拟的吧。

 

晨 雾

嗬,好大的雾啊!早晨起来,一开门,浓浓的白雾一涌就进来了,扑进了我怀里。我环视门外,面前浑然是一个混沌的白色的世界:远的山,近的树,还有门前的房屋,全都不见了。昨晚睡前,我在校园散步时,还是明月当空,四下里也只有溶溶的月光呢;虽是夜晚,可面前的房屋、树木和远处山的轮廓仍依稀可辨。现在一切都不见了。世界似溶化在这乳液般的雾中了。

我正惊疑着,忽听得前面有呼喊声,接着有盆子碰撞的乒乓声。这时我才确信,楼房还在,我的学生还在,一切都在。

这简直是梦幻中的情景。我索性来到操场中央,潜入雾的深处,张开双臂,任雾为我沐浴。掬一捧乳一般的雾,深深一吸,似真有乳的滑腻和香甜。我感到有点儿发凉,摸摸头发,头发湿润润的。看看脚下和四周,泥土、小草,四周的树叶,全都湿润润的。哦,这是雾默默地滋润了大地和万物,这雾将要献给我们一个清爽的早晨,一个晴朗的白天了。

雾退尽了,果然一个崭新的明丽的世界展现在我们眼前。太阳像是刚刚出浴的少女的脸庞,红润而鲜亮。

 

日暮

四周都是高高矗立的山,天就搁在山顶上,似乎并不大,边沿也不整齐,像一块被顽皮的孩儿啃残了的烧饼。

太阳闪入山的背后,山里顿时暗了许多。但西边那片天空,晚霞映着薄云,泛出一片亮亮的桔红。那彩云如锦缎,还在随风轻轻地飘呢。这只有天上的织女才能织出吧。可怎不见织女的影儿呢?

云彩渐渐淡下去了,山里更暗了,四周的山影如一幅巨大的水墨画,近处的山是浓墨画成,远处的山只是淡淡地勾勒,仅仅有一些影儿罢了。

一个农民从地里出来,走到地头,抹一把脸上的汗水,舒一口气,然后装上一帒烟,叭嗒叭嗒地抽,看看禾苗,看看新锄的土地。不远有几间房屋,掩映在桃李树林中,几缕袅袅炊烟便从那里升起,这该是开始做晚餐了。

抬头向东望去,一弯新月半隐云间,躲躲闪闪,像刚刚妆扮出来的新娘,羞答答怕见生人。

 

稻香

秋天到了,田里稻谷香了,整个山村的人都忙起来,也乐起来。大人们在小孩眼里突然变得和蔼可亲,饭桌旁,他们总爱含笑看着小孩吃饭。

打谷子了,这是最叫人喜悦的时刻。早晨阳光洒在金灿灿的稻田里,人们扛着拌桶,带着镰刀担着筐,来到田埂上。但并不马上下田,却要在田埂上转转看看,望着金灿灿的稻谷,深深地呼吸几口,似要把稻香闻个够,然后从穗上揉下几粒,丢在嘴里嚼嚼,这才叫一声:“开镰!”

收稻劳动的快乐,不必听人们的欢笑,也不必看人们的脸,只要听一听谷把儿敲着拌桶的咚咚声就能感觉到。那响声极有规律,如迎亲的鼓点。农民的确能用谷把儿敲出内心的喜悦:二人配合能打出多种点子,如“凤凰扇翅”、“喜鹊点头”、“牛擦痒”等等,有好多名堂呀。

看呢?无论是割谷的还是拌谷的,从脚步到腰、臂的动作,都和谐流畅而富于节奏:这是舞蹈、是诗、是歌。男人拌谷,女人割稻,小孩子也都跑下田凑热闹,尽管常常碍着大人们的工作,但这时也不会挨骂,大人们都显得宽容,很乐意将喜悦分给小孩子的。

稻子收完,家家都要搬出玉米酒或高粱杆杆酒,男人喝,女人喝,小孩子也特许了喝,一喝一个醉,一是为了解除疲劳,二是为了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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