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里的爱

“谎言”里的爱

作者：山佳

“谎言”是指知道事实的前提下以欺骗为目的说出不同于事实的话。是人们所厌恶的。可“善意的谎言”是那种出于某种善意的原因，而为他人着想“言不由衷”的表达。善意的谎言是美丽的。

我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兄弟姊妹较多，是最小的一个，经常被“谎言”所欺骗。

记得小时候，家中生活非常困难，吃穿皆是问题。但生活如何清贫，父母都会尽力为儿女创造条件让我们生活的好一些，父母对儿女的“谎言”充斥在日常生活中。譬如说：不爱吃那些好吃的东西，不爱穿新衣服，不爱睡觉等等。当时我认为大人这样做，是“很正常”的事。

记得有一次午饭，母亲做了少量杂面条。父亲说：我不爱吃杂面条，拿起高粱窝头就吃。我大哥理解父亲的心，他也说不爱吃。当时不懂事的我心想：这么好吃的面条，大人为什么不愿意吃呢？你们不吃剩下的我晚上再吃。我吃的汗流浃背，津津有味。岂不知母亲在一旁偷偷地抹着眼泪。

寒冬腊月的一天晚饭后，母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摇动着纺车。我愿意和母亲一块睡觉，母亲却让我跟父亲一起睡。等到深夜我起来小便时，母亲还在纺线。我从窗户里看到天上的星星睏的眨巴着眼睛，于是问母亲：“娘，你不睏吗？”母亲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微笑着说：“我不睏，你快睡去吧！”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父母的“谎言”开始有些疑惑。直到有一次我听到了父母的对话，我才开始慢慢理解父母的“谎言”。

那是一个严冬的深夜，我一觉醒来，听到父母在说悄悄话。

母亲说：“过年了，给你做件新衣服吧！”

“不做。给孩子们做吧。”父亲回答。

“老四都要娶媳妇了，你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怕什么！没有新衣服穿，三个儿媳妇不都娶回家来了吗。”

母亲的眼睛湿润了：“可苦了你了！”

父亲左手握着母亲的右手，用右手擦去了母亲的眼泪：“没什么！只要孩子们吃好穿好就行了。”

母亲叹息一声后说：“可你也这么大岁数了。”

“再干十年八年还行，等老小长大成家了就好过了。”

我听后，在被窝里偷偷流泪了。我发愤一定好好读书，长大后一定孝敬父母，让二老安享晚年。

可是在当时社会环境下，高中毕业后只能在家务农，我没有出门挣钱的机会，只有和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着父母一天天老去，我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直到恢复高考制度，我有幸出来工作。当第一次领到工资回家孝敬老人时，只有母亲一人还健在。父亲则因长期超负荷劳作得病，已经驾鹤西去了。

我的工作单位离家很远，工作又很繁忙，虽然想念母亲，盼着经常回家，无奈回家次数却很少。当时农村还没有电话，我经常给家中写信问候母亲安康。母亲每次都是回复：我身体很好！不必挂念。叮嘱我好好工作。我没有后顾之忧，把一切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上，所以我的工作很优秀。直到深秋的一天，我的哥哥来到单位，告知我母亲摔了一跤，伤势很严重。我急忙请假，跟随哥哥回家。

回家后，我看到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的母亲，忍不住泪流满面。

“小啊！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回来干什么？”母亲的声音很脆弱。

“哥，娘摔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给我说啊？”我埋怨哥哥。

“娘不让给你说，怕影响你的工作。是我自作主张给你说的。”哥哥解释。

“娘啊！您时时处处为儿子着想，您怎么就从来不为自己着想呢？”我哽咽着。

“娘还有好多事要做，我还要给你抱大孙子呢！”母亲微微一笑。

因为工作忙，我在家陪伴母亲两天，就匆匆回了单位。此后又是往日生活的重演。工作、工作、工作······很少回家。直到有一日，我接到母亲病危的电话，我心急如焚，呼喊着母亲骑车往家赶。到家后，看到的却是躺在床上的母亲手里拿着我写的信件和眼角的两行泪珠，但她老人家已停止了呼吸。

我痛心疾首，父母为儿女付出了全部心血，他们的“谎言”里充满了多少恬犊之爱啊！而我却忽略了父母的感受，我是个不孝之子啊！

岁月如梭，转眼我已步入花甲之年。现在经济条件好了，吃穿不愁，但每次想起父母的“谎言”，他们的影像就会在我眼前呈现，我就会心怀愧疚。

我想“父母的“谎言””将会伴随我终身啊！

如今再也听不到父母的“谎言”了。但父母“谎言”里的精髓我定要发扬光大传承下去。

2022.08.13

2024.04.08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