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北京

 
                      
     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候鸟北归一般  立即回到偏远的大西北老家。也许是出于年轻的青春躁动，我总想去大城市体验一番生活。于是就近选择了北京。每天挎着背包，挤在地铁里  耳机里听着汪峰的歌，我也在北京漂了一年多。


     那时候，我深知不可能长期待在北京，也就没打算找一份安稳的“长期饭票”。从刚开始，网上联系工作  拿着路条懵懵懂懂的爬写字楼。到后来几经入坑，一年之间 我换过无数工作。在京东冷链做过打包员、在易迅科技做过仓库理货、在印刷厂拉过叉车、在八一厂当过群演、还在小区当过物业。空闲的时候，北京那些数的着名字的景点，我几乎挨个走了遍。 


     在北京的皇城根下，我也睡着蜗居、成了蚁族，每天早晨 吃着鸡蛋灌饼等候地铁，然后侧着身子挤进去。望着那士农工商各色面孔，听他们仰着脖子在电话里聊公司的报账，看他们低头在手机里画设计图表。从西直门到国贸，从海淀黄庄到同济南路。脚步匆忙的穿行在换乘站里，感受北京包罗万象的大都市气息。 但对我来说，最有趣的经历  还是做充场观众的那段日子。 


     那是刚从京东离职，晚上躺在小旅店里  我迷茫无际的时候，忽然想起加QQ群。就搜索北京兼职，结果从此打开了一座金矿。我发现，竟然还有充场观众这个行当。原来电视台录节目  或者名人来大学讲座时，观众不够 就需要招募现场观众。在现场，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坐在那里鼓鼓掌、充人气   两小时活动结束后就有40元工资。   


     还有这种好事儿？ 我两眼放光往下看去。很多录节目的通告，中央电视台《开讲啦》、天津卫视《你看谁来了》、中国人民大学黄家强音乐会、 江苏卫视《无限歌谣季》，这些以前  在我眼里光鲜到人生巅峰的节目，竟然可以免费去现场？ 还有工资拿？ 还能见到名人？


     那天晚上，我激动的联系到领队。然后报名加微信群，第二天大早，就按照通告指定的地点 去地铁口集合。还真的不假，几十个年轻男女  已经在地铁口等待。 然后找领队签到，排队准备入场。 


     每天都是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活动。我们在中国人民大学礼堂  听香港音乐人黄家驹弟弟 现场讲座。我们在东亿演播大厅 看撒贝宁当场耍宝，我们在798艺术区和岳云鹏毛不易  一起唱歌表白，我们在清华大学招聘会  坐在中国最聪明的头脑中间，听腾讯游戏的总监宣讲。 我们在天津卫视节目现场，看主持人调侃 旁边潘长江的身高。  


     甚至，很多同去的朋友 有幸和58同城的副总裁合影加微信。还吃到还珠格格里的皇后娘娘 现场做的岐山臊子面。


     那些活跃在十四亿人眼睛里，闪亮在电视机里的明星。就在后台上洗手间的间隙，和我们擦身而过。短短一个月，我们就见到无数明星，黄家强、王二妮、潘长江、撒贝宁、毛不易、柳岩、唐国强……   


     虽然，我对明星的态度 一直是不瘟不火不痴狂。但当他们，在节目录制完后带着情绪离开  或是蔼然从你身边走过，那幕后的烟火气  和台上镁光灯下的光鲜靓丽完全天壤之别 。那一刻，你才真的体会到   原来他们也是大千世界里的普通人，也会买菜做饭  动肝火发脾气。也许那一刻，你才将自己和社会的金字塔拉平了高度  找到了自我。 


     尽管作为充场观众，我们只是被人戏谑的称为人肉道具  只会坐在那里鼓鼓掌。但在节目现场，我们还是能在那些重量级嘉宾，那些名人眼睛里看到真诚。能达到他们那样的人生高度，还能对什么看不通透、对什么不敞开包容。那些成功者又何尝不懂得，对眼前的渺小要尊重和鼓励。


     尽管很多时候，我们对节目内容并不感兴趣，甚至因为嘉宾状态不佳  需要一遍遍补拍镜头，还要挺直腰板坐到结尾。但现场看到，他们光鲜的背后  一遍遍试读台词、一遍遍因为口误遭受众人唏嘘。你依然会有所体悟、有所感动。 你会发现，原来那光鲜的背后  都是一张张普通人努力出来的面孔。你会发现，这个世界的巅峰  离你并不遥远，你会重拾自信、并找到自己。 


     如今，我已离开北京许久。再也不用住乌烟瘴气的小集体宿舍，被二手房东 连夜敲门勒令退房。 再也不用睡在 八一电影制片厂门口的大巴里，闻着奇怪气味到天亮。再也不用 傍晚换乘地铁，赶深夜到通州郊区 住一晚40的小旅馆。再也不用为路边 一份九块钱的鸡蛋灌饼，边吃边心疼。


     即使北京的光芒太盛，时常压的我们喘不过气，让我们狼狈而慌张。但我依然觉得，回归朝九晚五之前  每个人都应该去领略一番那种人生风采。每天听两场讲座，也几乎赚不到什么钱。但是你领略过的人生，已是足够大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