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秋之交,麦浪在田野里翻滚的季节。 我记忆深处,总会“喳喳喳”的响起一种 清脆嘹亮的叫声。那声音时远时近、随风起伏,似乎是遥远记忆里的一位老朋友 在唤我回家,唤我将记忆翻回十几年前的乡下。
幼年时戏水捉鱼,是每个夏天必不可少的乐趣。午后,知了爬在院墙的蒿草里,一声紧似一声 埋怨着夏天的懊热。我在小伙伴的呼喊声中,早就按捺不住激动 匆忙扒拉几口午饭。就趁母亲还在厨房煮面的功夫,换上凉鞋,拿上弹弓 弯腰溜出了家门。
从村子里到河边,要经过一片葱葱郁郁的白桦林。我们边走 边大声争辩着自己最近看到的奇闻异事,有时又模仿电视剧里看过的人物摩拳擦掌 ,直争的面红耳赤、说的口水横飞。那片藏着小路的白桦林两边,是村里的果园。丛生的荆棘和巨大的皂角树,将小路逼迫的很窄。
胳膊粗细的桦树,笔直的站在一起 。林间绿草成荫,细碎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 照在埋过脚踝的野草上。我们闲暇时,常常在这里寻宝、扑蝴蝶、把蒲公英摘下来 对着嘴吹散了。 我们有时候 也设圈套逮野兔,有时候为了报复一个人 就在白桦树上,刻下他和班里女生的名字“XX爱XX”。在这片茂密的林子里,有时候还会在遇到一条绿油油的“菜花蛇”
这里的蛇是极少攻击人的,但我们碰到了 却绝不放过。有时蛇从脚边蹿过,听得小伙伴发一声喊。我们便搬起石头 没命价砸过去,那蛇游的极快 细软的身子摆动着,很快就消失在石缝里。即使不会消失在石缝里,那极贴近环境的绿色身子 伏在草里,也很难再看的清。我们噼里啪啦,一阵狂风骤雨常常都扑了空。 当然,也有极少 不能幸免于难的,被我们用棍子挑出来 装进啤酒瓶里折磨的奄奄一息,最后还要被砸成肉酱。因为那时,我们听信了谣言,村里有人遇到蛇没有打死。结果一个月后,他家里打开厨房的碗柜 看到里面盘着一条前来报仇的大蟒蛇。
那小路两旁的果园,是我们常常光顾的地方。谁家田里种着时兴果子,脆生生的鸭梨、黄橙橙的杏儿、娇羞着脸的水蜜桃、还有黑宝石栗子等等,远远看它们在枝头上挂着,风一吹就朝我们热情的点头、招手。我们的馋虫就从喉咙里蠕动,几个人商计着 谁负责望风放哨,其他人爬上果树摘下来几只 嘴里叼着、手里拿着、还有兜在衣襟里的 跑来分给望风的伙伴。 那时虽然顽皮胡闹,但每次摘果子 我们只够解馋就行,绝不故意折枝破坏。
午后的燥热时光,去河坝里游泳戏水 是最合时宜的。我们穿过幽长的林荫道,就到了极开阔的河坝里。这里是每年汛期发大水,冲击出的大河床。四处星罗棋布的横卧着一些大石头,在大河床中央 是一条凹陷的河沟,流着一条常年不枯竭的河水。 每到干旱的夏季,村民们就把河水围成大大小小的水塘 抽河水灌溉农田。
水塘废弃以后,就变成了村里洗衣服、洗澡的地方。 刚到午后,大人们都摇着蒲扇睡着了。村里的女孩子们,就换上连衣裙,端着洗脸盆里 需要换洗的脏衣服,到水塘洗衣服。几个要好的小姐妹为了步调一致,有时候家里没有脏衣服 甚至会把新买的衣服也拿来洗,常常惹得娘老子一顿臭骂。
热衷洗衣服是女孩子们的事,我们这些捣蛋鬼 可就有别的事干了。远远的看到河坝的水塘里,女孩子在上游洗衣服 有的甚至大着胆子,脱下裙子爬进水里洗澡。 我们就低着身子,悄悄爬到水塘附近的玉米地里。匍匐在地膜上,狠狠地憋住笑 偷看女生们洗澡。越是躲避,越是神秘。
这时候,有人忍不住放个屁,或是故意往水塘里丢个土坷垃 我们使劲憋着笑,脸都憋成了一个个紫茄子。 终于绷不住,一个笑出来 接着大家都笑出来,越笑越大声 越笑越狂妄。女孩子们发现了,慌张的爬上岸 用裙子遮住身体。 用一些夹杂着交配 和祖宗的词汇,恶狠狠的骂过来。骂完了还要咬牙切齿的说,你等着 明天到学校,看我不告诉你们杨老师。
“说去、说去,有本事你就说去”我们都讪讪的走开了。
我们到下游的水塘,紧挨着水泥堤坝 开辟出属于自己的游泳池,然后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扒光衣服。像一条条黑不溜秋的泥鳅,扑腾着跳进水里。 这大自然的河水,充满了午后阳光的温煦。水浅的地方,被阳光晒透了 比泡温泉还要舒适。我们和水里细长的鱼儿在一起,和黑豆样儿拖着尾巴的蝌蚪在一起。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尽情的扑腾、翻滚。这时候,夕阳就在连绵的山峦上空 望着我们慈爱的笑。
游泳倦了,我们就爬上河堤 爬在晒的火烫的水泥堤上、爬在大石头上晾身子。 紧贴着石头的一面身体 暖的像是烤火炉,背上沾满水珠的一面 却冻的直打哆嗦。 爬一会儿,又光着身子在河堤上迎风奔跑 叽叽呱呱乱叫,像一只只野生猴子。晒干了,我们就穿上衣服 商量着一会儿去烤山芋。
童年生活的回忆,是一段宝贵的私人珍藏。 那时我们顽劣任性,却从没有人会想穿越时光,去埋怨自己幼年的莽撞。我们夹杂着种种的不成熟,不断走向成年人的行列 才真切的感觉到时光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