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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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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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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楼岁月深

题记:“霜冷凝露沉,洪楼岁月深。五更晓梦寒,笙歌催路人”,其实,放在时间的无限长河里,凡是遇见都是美丽的邂逅,倘若对所有的遇见始终怀了一份善意的包容和对待,始终怀了那份善良的温情,即令手中一片落叶,也定能变出一朵盛开的莲花。

 

那天无意中看到了川兄分享的一首诗,“明湖笛声起,洪楼岁月深。荷残暗灯影,水冷怀远人”。情境戚然,触人心弦。“洪楼岁月深”,我也想念洪楼了。虽然经常在周末坐BRT5经过,但是很长时间没有在洪楼驻足停留了。

在这个清寂的秋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披衣下床,轻轻拉开窗帘一条缝,外面秋光如水,月色撩人。秋凉的风吹着片片的枫叶飘落在院子里,用不了多久就要融入泥土和尘埃。凝露如霜,附在阳台的窗玻璃上,氤氲成淡淡的青雾。有不灭的灯光在前面的楼上闪烁着,有不息的秋虫在鸣唱着。院子里两棵树之间铁丝上悬着的一面一面精致的国旗在朗月和秋风中来回轻轻晃动着,“中国红”给这美丽的夜色更添了一份别致的动感和韵味。此刻的洪楼还好吗?我轻轻吟诵着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写给洪楼的诗行,“光年,度量着两颗星之间的距离。心的梦想,脱离了时空的羁绊,在无边的旷野里驰奔。百年了,云霞和夕阳的火红在无限的轮回里沉入暗夜。灯暗月明,沧桑成空。洪楼教堂的塔尖默默无言,伸展开臂膀,拥抱深蓝遥远的苍穹。不息的火焰在内心燃烧,诗和远方,伴着曾经在老校的耕读,和步履匆匆的行程”。我很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洪楼了。

洪楼和明湖一样,也是济南的一个地理标志和一张文化名片,是老济南厚重的文化传承,也是济南人的骄傲。拉洋片,说快板,唱小曲,老济南人最爱用“百年洪楼”来口口相传他们眼中心中的洪楼。个中原因有二:一个呢,是那座庄严肃穆的哥特式建筑—洪楼教堂;另一个原因当然就是傍着教堂的百年山大老校了。洪楼教堂在文化系列专题片《中华民族百年建筑经典》中,被全国26位院士级建筑大师评为“100座近现代经典建筑之一”,在央视科技频道播出后,引发更多关注。光绪27年(1901年),教堂由奥地利庞会襄修士设计和监工,历时数年,于光绪31年(1905年)5月竣工。建筑精雕细琢,凝聚了近千名建筑工人的智慧和汗水。整座建筑为双塔哥特式建筑,呈现出欧洲14至16世纪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风格。教堂为四四方方的中式庭院围着,四周为铁制的围栏。教堂坐东面西,正对着东西向的花洪路,前窄后宽,棱角分明。从西门仰望,塔尖高耸直立,建筑气势恢宏。整个建筑虽然表现出较为纯粹的哥特式建筑尖削直立,轻盈开放,高耸如云的特点,但也融合了中国传统文化兼容并收,内敛含蓄的建筑特色,教堂屋顶传统的小黑瓦,中门两侧上部石墙雕刻的石龙头都融合了中华传统文化的丰富元素。

“建筑是活着的历史”,更多的文物承载了文化的赓续和文明的互鉴。不仅如此,洪楼教堂从西门到内里的每一尊雕塑或端坐,或凝思,或仰望,或忏悔,或微笑,都栩栩如生,表现出生命内在的神韵和艺术的张力,每一尊雕像都是一件艺术珍品。“没有生命便没有艺术。一块石头的快乐或悲哀,与我们有何相干呢?在我们的艺术中,生命的幻象是由于好的塑造和运动得到的。这两种特点,就像是一切好的作品的血液和呼吸”,这也是洪楼教堂的神秘和魅力所在。从历史的视角看,洪楼教堂建成前后,华夏大地正是风起云涌,忆往昔,庚子赔款,辛亥革命,民族抗战,文化革命,改革开放,一座教堂真实地写满了百年岁月的沧桑巨变,有屈辱,有抗争,有变革,有涅槃,应该深刻铭记。但从文化的纬度解析,这种西学东渐更多催生出一个古老民族海纳百川,开放包容的澎湃动能,成为一种更加璀璨的文明和精神基因。“文明如水,润物无声”,“文明只有姹紫嫣红之别,绝无高低优劣之分”,言犹在耳,振聋发聩,这种源自自觉和内省的对文明差异性的认知和互动,展示的不仅是文化的自信,赢得的更是仰视和尊重。

教堂旁边紧邻的是百年山大老校,现在都称山大洪楼校区,据传,最初的山东大学堂名气仅次于京师大学堂,后来历经国立青岛大学、国立山东大学、山东大学等迁徙分合,成为无数学子梦想的摇篮。2003年,已经在鲁北沾化工作了8个年头的我,遇到了新的本领恐慌,一时有些茫然和无着,最终重新选择了到当时还在洪楼校区的山大法学院攻读法律硕士。从此,几年的春秋有了足够充裕的时间与洪楼,与山大老校朝夕相伴,有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学友共叙光阴。我记得,听完了肖金明教授的《论责任政府与服务政府》,就急匆匆奔向图书馆,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本专著在无声的书香中默默伴读。为了聆听一堂《价值重建与规范选择》,早早就到了教室,还不忘为同宿舍的舍友占上几个位。在对未知如饥似渴的追求面前,占座倒也不是让人耿耿于怀的事。去晚了,没座了,不少的同学就站着听,站着记。那段日子,对法律的敬畏和信仰逐渐成为内心的一种执着和坚守。时光如梭,课余的闲暇里,就握了一卷闲书,静静坐在老校的长凳和高高的白杨下,目送着高天云卷云舒,来去自如,凝望着洪楼教堂高高矗立的塔尖,耳畔传荡着洪楼广场的歌声和吟诵,在法治与文明的互鉴和求知中浑然忘我。“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周末闲暇的日子里,就约了宿舍几位同乡,步行到不远的山大南校区,沉潜在美好的时光里,畅谈畅想着可知的未来和长长的路。

我去的这天,秋高气爽,云淡风轻。还没到洪楼广场,就听到了悠扬的萨克斯和歌舞的欢腾。“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雨里格绵绵,介支个秋风寒。树树里格梧桐叶落尽,愁绪里格万千,压在心间”,几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专心致志地吹着萨克斯《十送红军》,那是他们内心最神圣的信仰,他们的凝神和专注引来路人阵阵喝彩。“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木兰花开山岗上,北国的春天已来临”,“我多么希望,我们能再相聚,我多么希望,能再次遇见你”,洪楼正广场的中央,另一支更加专业的队伍动情的吹奏着《北国之春》和《点燃一根烟》,音乐旋律优美,伴唱深情动人,不少穿着光鲜、时尚动感的人们随了音乐快乐地舞动着。过往的行人有的被歌舞的热情感染着,也不由自主地参与到人群中同声唱着,舞者。有的年轻人举起手机录着短视频,录着缤纷多彩的生活。

在广场的歌舞喧腾中,山大老校和洪楼教堂就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静谧而安详。山大校门的电子显示屏上来回滚动着“热烈庆祝山东大学建校120周年”的字幕。弹指一挥,已是120年沧海桑田了。疫情影响还未过去,学校没有对外开放,进出需要学校健康码,我就和来往路过的行人在老校的栅栏墙外往里张望着,内心浪涛如洪波涌起。当年还没有长高的白杨已经与四层楼并肩了,向着秋日里碧蓝的云天英挺着绿色的树叶和枝干。经历过泉城第一场雪的法桐叶子开始黄了,有些经了风吹和霜打,缓缓地向下旋着,落着。从南门伸进去的路上,也厚积了不少的银杏和法桐落叶,进出校园的学子轻踩着,在漫漶的时光里散开成一个一个匆匆而过的影。有的就如我们当年,抱了一卷书,坐在树下厚厚的落叶上,寻找着自己灵魂的牧场。洪楼教堂也关闭着,正门贴着一张堂区告示:受疫情影响,洪家楼教堂自即日起暂停对外开放,恢复时间视疫情控制情况及政府要求另行通知。”下面还有对工作在一线防疫人员的祈福和教堂早日自由进出的祈愿。大门的正上方是两尊白色的雕塑,身后的翅膀张开,姿态优雅。不少的行人围在门前向里面望着,没有喧哗,门前不远处有的在打卡录视频,有一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正在以教堂为背景,拍着婚纱照,让人感觉就如回到了欧洲中世纪的梦幻城堡。

那一刻,我想起了在洪楼的所有过往,想起了老校的夜色阑珊,想起了那些一起耕读的熟悉面孔。想起了前不久回到滨州,鹏鹏,德国等几位学友欢聚一堂,把酒言欢,回忆着老校蓝的天空,绿的草树,红的花海,金色的云霞和朗朗的书声。尤为我感动的是明新兄听闻我回了滨州,驱车从邹平赶回,路遇瓢泼大雨,平时40分钟的行程走了足足一个半小时,赶到的时候还是风雨交加,浑身湿透,我无语凝噎。

“闻道阊门萼绿华,昔年相望抵天涯”,百年前的洪楼还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如今已是繁华似锦。秋日的洪楼,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跳舞,有人在教堂前祈福,有人在老校进出,过往早已成为序章,多少的少年归来已是耄耋。很少抒发清愁的我,离开洪楼的时候心里竟有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惆怅,对过往的怀恋,对未来的恐慌,也许都有吧。其实,放在时间的无限长河里,凡是遇见都是美丽的邂逅,倘若对所有的遇见始终怀了一份善意的包容和对待,当无数的过往皆成往事,心里自然会少很多的自责和负疚。这也是我在《与海阳最美的邂逅》、《泉城 遇见》、《列车前方到站—徐家店》和所有创作中传递的能量。如今日,在洪楼,虽也见芳草萋萋,落英缤纷,若始终怀了那份善良的温情,即令手中一片落叶,也定能变出一朵盛开的莲花。归去的时候,蓝天澄碧,百年洪楼沐浴着迷人的金秋,兀自述说着那些有记载和没有记载的故事,弯月如钩,牵着我回家的路。回家的145路车上,《黄海散文》的红军会长发了一条微信给我,说明天平台推送我的散文《约会山川》,既惊喜又欣慰。在百般想念洪楼和大家的日子里,就冒昧改一下川兄的几句诗:“霜冷凝露沉,洪楼岁月深。五更晓梦寒,笙歌催路人”,以致敬百年洪楼,百年老校和那些仍在斑斓星光里的赶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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