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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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一夜之间，冬春还在梦境里陈述着去来的对白，不知不觉，冬去了，春来了，一场春天的盛宴已经俱全，这是我们在漫长严冬过后自然给予我们视觉和听觉的第一个恩赐。在这场春天的盛宴中，你，我，我们和大自然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一样，都可以是主角。
——题记
一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一夜之间，冬春还在梦境里陈述着去来的对白，不知不觉，冬去了，春来了，一场春天的盛宴已经俱全，正在等待着宾朋聚齐。我们，正迎来一场春天的盛宴，我们需要一场春天的盛宴，这是我们在漫长严冬过后自然给予我们视觉和听觉的第一个恩赐。在这场春天的盛宴中，你，我，我们和大自然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一样，都可以是主角，都可以是这场盛宴的主宾和主陪。
明湖超然楼和鹊华桥畔是一片亲水的草地，用一圈矮矮的木栅栏圈着，草地的一侧是从北向南经过北渚桥和竹港清风到鹊华桥的人行道，超然楼在西南的一角高高耸立着。草地的东侧是小东湖，水清波平，远处绵延的千佛山在明湖的碧水中投下起伏的影，有柔柔的春风吹过蓝天洁白的云朵，拥进明湖和佛山倒影的怀抱里。草地上，一群鸽子，大约有十多只，在来回悠闲地散着步。草丛每天都在阳光的普照里和人们南来北往的欢声笑语里，不仅从来没有过寂寞，而且比背阴处的花花草草都要萌芽得早，有些已经顽强地拱掉了外面那一层枯黄的冬装，露出了翠绿的新芽，调皮地在春风和明湖的温润里摇曳着身姿。那些鸽子是这片草地的主人，她们在草地上咕咕叫着，伸展着翅膀，享受着春天的阳光带给她们的那份温暖。
那群鸽子不同于我们见到的树梢顶端鸟巢里的鸟雀和路边树林里的那些画眉、八哥。那些鸟儿更习惯在自己自由自在的世界飞翔，对人们与她们的亲近还抱着一份戒心。她们内心也有融入、交流、对话的那种渴望，但是她们更忧惧曾经受过的侵扰和伤害。所以，待她们一只，一群从树上暖暖的巢里出来，沐浴着春天的阳光，梳理着自己光鲜的羽毛，欢快地鸣叫着迎接着春的来临。你靠近了，打开了手机或相机的镜头，拉近了，轻轻地，想留下她们与春天对话，彼此秀恩爱的那个美丽瞬间，她们好像嗅到了某种危险来临，呼啦一下，如一支响箭，彼此提醒着，飞上了蓝蓝的天空，镜头里留下了她们轻灵飞翔的倩影，是很小的一个点。
这些草地上可爱的鸽子，每天都是在朝来暮往，日出日落中在亲水的湖畔悠闲地踱着步。时间久了，她们知道过往的人们没有侵害和惊扰她们的恶意，自然也从内心更乐意和那些南来北往的游客互动和嬉戏。几个幼小的娃娃，在父母的陪伴下，蹲在栅栏旁边，逗引着草地上那些可爱的精灵，他们有的用手指划着那些鸽子，有的在草丛畔摆出优美的pose,与鸽子合着影，有的用小手搓着棒子粒，一把一把洒到鸽子云集的草丛上，那些鸽子咕咕叫着，聚拢了来，一会的功夫就把那些美食啄食得干干净净。有的孩子在旁边支起了画板，坐在方正的小凳子上，有老师指教着，调着色，一笔一笔把眼前的情景描绘成春水荡漾，画舫穿梭，湖光山色，人鸟相亲的美丽彩绘。
二
那天回家，妻告诉我，护城河畔的蜡梅和迎春都已经盛开了，她们是春天的第一批使者。妻工作的单位就在护城河的青龙桥和白石桥附近，阳光明媚的中午，她都要和同事到护城河边散步，当她绘声绘色告诉我护城河畔漫漶的春意，给我看着她手机里的那些美图，我也迫不及待地想去赴约那一场春天的盛宴了。蜡梅与其他的花不同，无意与群花争春，给人的感觉非常低调，但是味道奇香，穿行在护城河畔的石径廊道里，到处都是蜡梅散发的芳香，沁人心脾，让人通体舒泰。天气晴暖，人们拖家带口，都从家里出来了，和我一样赶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赶赴着一场期盼已经的春日盛宴。白石桥北侧的石墙上开满的迎春让人目不暇接。那是一面望不到尽头的花墙，细细的扭曲的枝条彼此攀援着，叶子洒满了春光的光泽，触目所及是一片艳丽的金黄，淡淡的清香随了飘过的春风在护城河的水面散布飘荡着。有辛勤的蜜蜂嗡嗡地飞过来，扑在花瓣上旁若无人地采集着那甜甜的芳香。那些花有的迎了太阳已经开过了自己的盛花期，有的正徐徐展开美丽的容颜，有的正含苞待放。所有的过客都小心地呵护着这春天的使者，人们拍照，录像，还有网红举着手机在直播，镜头里的取景在白石桥、黑虎泉、护城河里的画舫、解放阁和那面花墙之间来回切换着，人们与远方的亲朋好友分享着大美济南，天下泉城春之盛宴每一味色香味美的佳肴。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喜笑东风。”早就听闻天下第一泉的梅花声名远播，我自然不想错过，我们那天去的时候，那傲然枝头的梅花已经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一进东门的假山上，就有无数的梅花迎着东风绽放着，走过路过没有谁错过，人们纷纷驻足赞叹着。梅花可是十大名花之首，与兰花、竹子、菊花一起列为四君子，与松、竹并称为岁寒三友。春刚刚绽开芳容，那些高洁的梅就兀自开了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赏梅、品梅在我国古代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和文化传承。《诗经.周南》就有诗云：“摽有梅，其实七兮！”唐代宋景在其《梅花赋》中就盛赞“独步早春，自全其天”，元代王冕更是爱梅、咏梅、画梅成癖，并“在九旦山植梅千株。”春日的天下第一泉是一片梅的花海，所过之处无不是清香扑面，乳白的，粉红的，淡白的，色泽娇嫩，鲜艳夺目。
尚志堂前开满了梅花，清照纪念堂开满了梅花，那些梅花开在镂空的花墙边，里面的墙壁雕刻着“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这是清照的《点绛唇》，还有很多清照的词依次在四围的墙上刻着，来往的人们吟诵着，有的在清照的塑像前与清照对视对语。“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曾经颠沛流离，寂寞清愁的清照，如今有着梅花相伴，有无数来往的过客相伴，一起分享着今年春天的盛宴，想来也不会如曾经那般孤独寂寥了。花墙的外边是无数的梅花英挺绽放着，梅花的前面是漱玉泉咕咕流淌着，从镂空的花墙透视出去，泉、树、竹、山在梅花的装点里，真是别有洞天。
三
观澜桥北边的一座桥边也植满了绿竹和盛开的梅花，还有洁白的玉兰也在那一隅的角落里静静绽开了。那些玉兰还没到盛放期，已经绽放得莹洁清丽，与一旁的竹林和梅花相映成趣。桥下是潺潺流水，水边是向北是一溜的仿古建筑，有的凸出来立在水上，宛然一派江南水乡的迷人风光。那一刻，水中的一只水鸟吸引了我和周围来往行人的注意。没有风，水波不兴，那只水鸟在桥下的水中从南向北缓缓游着，在水中划开一条人字形的涟漪，人多的地方，那只水鸟就一头扎到水里，可爱地刷着自己的存在，在孩子们欢叫嬉闹的时候，她又极快地把头伸出水面，鸣叫一声，悠然地顺水向远处游去，我久久望着，思索着。
桥上一位清瘦的老人喊住了正在桥畔思索的我，“你知道这个桥是什么桥吗？这是大板桥。”老人兴奋地和我打开了他的话匣子，“我就在这墙外边的巷子里住，原来房子就在现在的趵突泉景区，后来景区扩建，搬迁了，就在外面不远。”“大爷，那这趵突泉就是你的家里，每天你都来着公园里品泉，赏花，游园，真让人羡慕啊！”“是啊，我每天都要到这园里来，我这年纪了，天天无忧无虑，没什么事，就是开开心心地玩，健健康康地生活。”老人看上去得有七十多岁了，满面红光，精神矍铄。据老人讲，曾经的大板桥所在的大板桥街是老济南商埠重地，卖杂货和小商品的特别多。后来，大小板桥街拆除，桥保留下来，划入到了趵突泉公园，外面就是济南著名的剪子巷。明代济南诗人王象春曾留诗赞大板桥，“一曲溪流一板桥，浣衣石面汲泉瓢。家家屋后停织女，树底横舟手自摇。”想来也是小桥流水人家，诗情画意天地。
四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春天的盛宴，山是不可缺席的。春天是让人情思飞扬的季节，青山是一个在春天里唤醒人睿智思考的场域，如那草地上的鸽子，如那护城河畔的迎春，如那天下第一泉的梅花，每年的我们与春风都会成为过客，但她们都在，她们都会盛装出席春天的那场如期而至的盛宴。不说远的，我家住的前边就是一脉蜿蜒起伏的群山，有朋友说我住的地方是开门见山，有的就认为我就是住在山里。春来了，山色朗润了，山岚清爽了，山体青翠了，我开始在开春的夜里听到从山上传来的阵阵送涛，细听，那是松涛传唱的春之序曲，是春天的盛宴开场前的迎宾曲。那天，从大美济南春天盛宴的专场，我转场到了自己小区外面的那片青山，那是春天盛宴的一角，漫山遍野的春色也是笑面相迎，我便携了对春天的畅想去揽那山里的松林和山外的云天。我在春日盛宴的沉醉中缓步走进山上的羊肠小道，去听春光里那松涛带来的春的力量。进到早春的山里，融到那片天高云淡中，你瞬间最大的感觉是自己就是天地间一蜉蝣，更加深刻地感悟到什么叫沧海一粟，从内心便由衷对那片春日的群山充满了敬畏。那些松树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正在刚来的这个春天里向顶上的苍穹和根下的大地倾诉着漫长寒冬的那些记忆。
独木不成林，那是一片你望不到边的春天的林海，和那些迎春，梅花，玉兰一样，她们也是春天这场盛宴的美味，虽不是秀色可餐，但她们的挺拔，青翠，葳蕤，茂盛，同样构成了春日盛宴的无边光景。亲近了，你会看到，它们一棵一棵离得很近，在山石上顽强地屹立着，密的地方一棵倚着一棵的肩，向着远处蓝蓝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阳仰望着。春风刚起的时候很轻，在你耳边丝丝响着，那是一种从上到下，从一棵向另一棵传递的力量，很快就在一片汪洋的树海中簇拥着，推送着，形成了另一种汪洋恣肆，气势磅礴的伟力。太阳的光芒穿透树林的缝隙在那声音的撞击中散碎成无数的光斑和树影。“呜—呜—呜”，那一刻，你无法感知到你自己的存在，没有刻意的逃离，你是在融入中听任那澎湃的力量在内心深处冲撞。不觉之间，我就穿越了那片早春的林海，登上了环山的公路，下午的阳光洒满长长的山路。阳光不均匀，在山的一侧留下了三种不同的色调，路是水泥的清灰，松林的下段是青翠，顶端是阳光明亮的斑，再往远处是山石的土黄，顶上就是触手可及的深蓝了，几种色调构成了春之盛宴的圆舞曲，在那片春光中弹奏着。路的一侧是松林，另一侧也是松林，高处的松林以同样的姿势向低处的松林传递着鸣响，那也是松涛的声音，是春的声音，是那场春天声音的合奏和伴唱。
“绿树含春雨，青山护晓烟。”在这场春天的盛宴里，鲜花，飞鸟，绿树，青山，云松，翠竹是不可或缺的佳肴，还有春雨呢，春雨才是这场盛宴甜甜的酒酿。天气预报也正好预报近期会有一场春雨邂逅这场春天的盛宴。那天晚上，我和远在广饶老家的大哥视了频，打了个电话，大哥告诉我听说预报近期有雨，老家人正都在大棚，麦田施肥忙春了。现在春耕也都是机械化，故乡的几个哥哥，有的在农业合作社里打点零工，有的赶集卖菜，有的在附近的工厂里干点装卸，年轻的好多也都在县城和乡村奔忙着。“一犁足春雨，一丝摇晴风”，他们也都在分享着这场春天的盛宴。等那翘首期盼的甘霖洒遍大地，万物滋润生发，我们在这春天盛宴的高潮，一起杯酒临春风，聚首共欢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