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鹅

近期读了彩客夜话《鹅陪我一程》等那些关于鹅的故事，并在长虹老师的帮助下，还结识了明水县通达镇工农村大鹅养殖基地的“鹅司令”于海静夫妇，仿若触动了我心底的一根弦，脑洞中也随之冒出许多关于鹅的趣事来。

说是趣事，其实都是我与鹅之间相处的事，回想过往，颇有意思。

小时候，家中每年总会养上二十来只鹅，等到下雪的时候杀了吃肉。那时的父母，像是被土地拴住的陀螺，围绕着田间地头不停打转，春种秋收，忙碌的身影在岁月里穿梭。而我，懵懂的孩童一个，就此担起放鹅的使命。

夏日里，手持一根细长的小树枝，驱赶着一群白花花的鹅，这便是乡村小道上常见的画面

每当日头渐高，阳光洒满小院，我吆喝着小鹅们，走向路边那片绿茵茵的草地。彼时的我，心早已飞向田野间与伙伴们玩耍的欢乐里，放鹅于我，不过是羁绊自由的绳索，枯燥又乏味。我有气无力地挥动树枝，那群小鹅却似未闻，松松散散，如一盘散沙，东边一只摇摇摆摆，西边一只晃晃悠悠。

恼怒的我弯腰捡起砂石路上的小石子，带着满心的不耐烦，用力掷向那些不听话的鹅。被击中的鹅惊恐地扑腾着翅膀，高亢的叫声瞬间划破天际，响彻四野。刹那间，原本宁静的草地仿若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混乱与喧嚣交织。我站在鹅群后方，眉头紧锁，恰似一位威严却又满心无奈的指挥官，望着眼前这一片 “乱象”，徒叹奈何。

日子悠悠而过，妈妈偶然发现许多鹅都耷拉着膀子，我嗫嚅着道出缘由：是我用小石子教训它们时所致。那时的我，未曾意识到这小小的举动，会给它们带来怎样的伤痛。

赶鹅出去易，如数赶回难。往往是这边刚把一只迷途的鹅赶回队伍，转身那只刚被驯服的又溜之大吉。遇着水坑，鹅们瞬间来了精神，双翅欢快地拍打水面，水花四溅，它们在水中尽情畅饮、梳洗羽毛、嬉戏打闹，任我如何呼喊，也久久不愿踏上归途。

吃饱喝足的鹅们，会寻一处舒适之地趴下，半眯着眼，似在沉醉于阳光的轻抚，又或是贪恋青草的芬芳气息。若有生人靠近，它们瞬间警觉，脖颈伸长，嘎嘎叫着，那尖尖的喙如锐利的武器，随时准备捍卫领地，驱赶来犯之敌。

鹅多了，也有烦恼。自家的鹅群里常混进别家的 “冒失鬼”；自家的鹅少了，又得在别家的鹅群里仔细甄别。大人们总有办法，将鹅身上局部用油漆染上颜色，李家的鹅黄澄澄，王家的鹅红彤彤，张家的鹅蓝幽幽，从此，鹅群无论行至何方，皆能一眼辨明，倒也省了不少纷争。

如今，岁月的车轮已滚滚驶过无数春秋，回首那段放鹅的旧时光，心中五味杂陈。儿时的懵懂与任性，如影随形，在时光的打磨下，化作心底一抹淡淡的愧疚。那些鹅，曾在我的童年里踱步、欢叫、嬉戏，却因我的无知与顽皮，承受了莫名的伤痛。然岁月亦如良师，用这段经历教会我生命的珍贵与尊严，让我知晓，世间万物，皆应被温柔以待，方不负这一场相伴同行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