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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向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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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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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枝 朗月 暖星

北风,冬雨,乌云,一树一树的叶片颤抖着,没用几天的功夫,就凋落大半。一根一根的树枝,眼看着黑了下去,瘦了下去。蓝天下稀疏的枝丫,挑着一些倔强的叶片,在冬日的阳光里骄傲地起舞。

树瘦了,天空好像越来越低矮,凛冽的寒风贴着村庄的上空疯狂地呼啸,扫过东北角村小学的屋顶,扫过西南角我家的屋顶,横冲直撞地,一直扫到溪水边的树林里去。夕阳西下的时候,北风往往已经刮得疲累,待到夜幕四合,也就悄悄地收了野性,慢吞吞地在冷硬的地面上打着旋儿歇息。

溪水边,树林里,一排排的白杨树列兵一样挺拔着身姿,手掌似的叶片在寒风中剧烈地摇摆,总是不肯落下去。母亲一直想着这些阔厚的白杨叶片呢。冬天太冷了,炕要烧热,饭要做熟,烧柴极度缺乏,这些白杨叶片正好可以填填空子。大风过后,我们早早地吃过了晚饭,父亲和哥哥去学校上晚自习了,母亲顾不上刷锅洗碗,急急忙忙地把麻袋扔到独轮车上,推着车子就出了门。天空的星星照不亮熟悉的土路,母亲带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一路上磕磕绊绊。

树林的地势很高,南边是一条小溪,北边是我家的麦地。树林里的槐树叶片和柳树叶片早就落光了。被大风摇落的白杨叶片在黑暗里聚拢起来,静静地窝在坑洼低矮的水岸边。母亲摸索着脚边的树叶,用草耙子搂成堆,一堆堆地往簸箕里划拉,装满了就倒进麻袋里。天太黑了,我费力地撑着麻袋口,母亲费力地摸索着往里倒,她粗糙冰凉的大手经常会碰到我的手,冰得我忽然抽回手去,树叶哗啦啦漏满一地。

赶上有月亮的夜晚,清冽的月光尽情泼洒,脚下的路看得很清楚,一堆一堆的树叶看得很清楚,母亲的笑脸看得也很清楚。白花花的月光里,一树一树的枝丫更稀疏了,它们努力地伸向天空,树枝上高高低低地结着几粒暖心的小星星。我不停地跳着脚,拖着大麻袋兴奋地奔跑。可爱的小星星追着我,从一棵树闪烁到另一棵树。母亲看看脚下明晃晃的树叶,再看看头顶的月亮和星星,手里的草耙子有力地挥动。

两个大麻袋装满了,圆鼓鼓的,塞得结结实实。母亲把麻袋一左一右绑在独轮车上,推起来走向回家的路。车子上的麻袋比母亲还高,母亲看不清路,但是我看得清。我把拴在独轮车上的绳子拉到肩膀上,顺着白花花的土路往村子里走。头顶上的月亮越升越高,村子里的灯火越来越近,走进家门的时候,我看见院子里稀疏的枝头,也结着几粒暖心的小星星。

月缺月圆,冬去冬来。有暖气的日子,故乡和故乡的树林越来越远。我和母亲经常坐在一楼的落地窗前,笑看着窗外稀疏的枝丫聊天。月光很白,母亲的头发也很白。告别母亲回家的路上,蹚着满地白霜似的月光,我又开始想念,想念结在故乡枝头上,一粒一粒,闪着微光的小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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