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褶皱（组诗4首）

1.草木用年份轮回，人则以一生

那些流水，都是过客。人类早就找到

过河方法：独木舟、摆渡船、桥梁……

我们漠视这些流水，将其视作

一生中必须跨越的浅浅沟壑。时间的褶皱。

而草树遵从时间。它们顺服于季节

春天年轻，夏天勃发，秋日凋落，冬天萎顿

用一道年轮记叙一个轮回

把苦烙进肉里，所以它们活得更久。

妄图逾越时间，终会在时间里化作灰烬

忍受，才能得到护佑。唯有顺时听天

根往深里死死扎，枝叶向高处拼命长

才可以接受赐予：轮回之后，盛开青年。

2.时间的刻度

如果钟表是时间的刻度

那么是否会发生下列情形：

一：钟表在走，时间其实没动。

那些数字清晰描画在容器外壁

而量杯里面空空如也。

二：钟表停下

会不会时间也暂停了

只是人们并未发现。

三：钟表诞生那么久了

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时间核对了钟表

还是钟表校准了时间？

有没有这种可能：最初，时间只是

甩了个鞭花就离开，早已消失不见。

而钟表就像被响鞭惊吓的盲驴

绕着磨盘，走了一圈又一圈。

3.额外的时间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拧紧阀门，再小心松开

当龙头开始滴答，而水表静止不动

——我们偷得无须计费的水。

那么，是否可以用同样方式窃取时间？

——当所有钟表同时静止

我们虚度的昼夜，算不算

生命里额外一天？

4.所见

楼宇线条冷峻，有严肃的灰

所幸天似穹顶，以水泥色泽笼盖。

平整的湖面，试图如实叙述天空

而风不止，为这幅镜像，添上弧圈的滤镜。

杨柳垂下枝条亲近流水

一次次屈身，腰部形成谦恭的半圆。

远处溪岸绵延，群山起伏

它们用弯曲和迂回，抵御时间

——一道用无数枚箭镞构成的，笔直的虚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