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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艳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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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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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饭

崔艳梅

场里有食堂,学校来客人到场食堂就餐。

镇中心校张校长工作务实,不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身体力行实地踏查。一个秋天的早晨他骑着自行车带手下来到我们学校。

炊事员不在,食堂管理员和校长商量之后,打发学生把我叫去做饭。食堂管理员对突然到来的客人措手不及,柜里灶上翻了好几遍只找到半棵大头菜一点花生米。校长在旁边催:“张校长他们是从咱们这儿路过,顺便看看,吃完饭还得走。”

想着吃了饭就上路的两位客人,心里着急。先切大头菜,这菜是要做给领导吃的得讲究形象,菜丝不能切得太宽。平时没有基本功,临时上阵不能得心应手,一刀宽一刀窄。窄的用刀拨过去,宽的返工。食堂里只有一口大锅,炊事员做饭烧煤。我用不好煤,管理员找来几块木拌又抱了些柴草。

操作的程序切菜的时候就设计好了。炒花生米,锅烧热之后放半勺豆油,因为着急油还没开就把花生米倒进去。用锅铲翻炒着软塌塌的花生米,这得啥时候能炒熟?抓了把柴草塞进灶堂,火旺起来,锅里冒了烟,刚才白刷刷的花生米立刻出现烤焦的黑斑。手里的锅铲飞快地翻,但是着起来的火势控制不住,花生米全糊了,不得不盛出来,用手捏捏花生米,还软塌塌的。

炒大头菜还用柴草,几块木拌得留着做主食煮挂面。记着刚才的教训,一小把一小把地往里添,锅里的大头菜熟得慢。张校长他们不喝酒,饭菜一起上。挂面也不是三分钟两分钟就能煮好的,这么想着心里不免又着起急来。学着母亲的样子往支愣巴翘的菜丝上浇些食醋,马马虎虎地结束,装在菜盘里的大头菜,菜丝还直挺挺的。

一顿简单的早餐让我做得一塌糊涂。毕竟是领导,宽宏大量包容性强,并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责备。临走,张校长留下一句忠告:女孩子得学会做饭。这浸透着长辈般关怀的话语,常常萦绕在耳边,难以忘怀。

场里撤了食堂,家住外地的场长在场部起火做饭,学校来客人仍在场部招待。四五位中心校领导来检查工作,做招待饭的任务落在我和另外一个女老师身上。

只有土豆和鸡蛋,照旧是一口大锅,饭菜都得从这一口大锅里出。场部会计和校长帮我们俩谋划菜谱,煎鸡蛋炖土豆片。这么大一帮人两个菜咋往桌上端?

关键时刻还是领导能想出主意来,再卧一盘鸡蛋。卧鸡蛋的做法我们俩都熟,把一个鸡蛋打散在菜盘里,放上食盐、葱花、花椒、味精搅匀做底汁,然后把几个去壳鸡蛋泡在里面蒸熟即可。乡间招待客人做菜求双,三个菜绝对不行。

我们俩不能垂手等着,煎好的一盘鸡蛋摆在一边,土豆片炖到锅里,坐上锅叉把那盘卧鸡蛋放到锅叉上。场部会计看了看案板上的小半筐鸡蛋又吩咐:“往锅里多添瓢水,把这些鸡蛋都煮上,正好四个菜。”我们俩把洗好的鸡蛋靠锅边摆了两圈,一口锅里同时做了三个菜。

不久有信息反馈回来,说我们学校真绝,四个菜三个是鸡蛋。

校舍正面是砖墙,其余的墙壁都由土坯垒成,教室里没经过粉刷,四壁漆黑。老师办公室用旧报纸、旧杂志裱糊。每年初冬学校的火炉生起来,找个周末学生放学老师糊墙。四壁连同棚顶,我们几个老师得忙活几个小时。

从不铺张的校长对劳动餐不小气,早就买好了一只白条鹅,又从自己家里拿来些粉条子。学校里没有餐具,碗筷杯盘去附近的农工家里借,为炖大鹅特意借了口高压锅。校长历来照章办事,一菜一饭按哪的规定都不超标准。

高压锅架在看屋老头儿的炕炉子上,燃料是夏季从操场四周榆树墙上修剪下来的榆树枝。乡村的男人不下厨,糊完墙男老师们在一边等着,我们两个女老师做饭。切成块的鹅肉在热锅里翻炒,炒到滋啦啦淌油,然后加适量的水再放粉条子。不一会儿,鹅肉的香味儿就飘满了屋子。乡村小学到了这个季节都按两顿饭安排作息时间,大家还是上班之前在家里吃的早饭,早已饥肠辘辘。

计算着时间鹅肉该炖熟了,没用过高压锅心里没底,准备打开看看。也知道先拿下锅盖上的高压阀,可是动手急了点紧接着就掀锅盖,锅里面残存的压力往外鼓,粉条子裹着鹅肉块喷出来小半锅。地面没经过任何装饰,裸露的黑土地上满是柴草和干榆树枝。眼巴巴地看着小半锅鹅肉和粉条子不能入口充饥,心里难受,眼泪差点流出来。本来很充足的晚餐,由于我们俩操作不当造成减量。

大家吃得极其谨慎,最后还剩了些没吃掉。我们俩心里明白,这顿饭谁也没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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